“二師兄”半蒙著面:“慕容麒到了嗎?”
“墓宮有過開啟的痕跡,但沒人看到他的蹤跡。”
“無妨,”二師兄說,“他會來的。”
接著,他對一旁高舉大斧的同門下令:“把這塊碑,拆了吧。”
長風穿過街道,或敲或推地拍向一扇扇緊閉的門窗。方才稟明情況的門生面露猶豫:“這塊碑是睦豐縣傳了十幾代的寶貝,萬一他們反抗怎麼辦?”
二師兄的眼神淡淡掃過石碑。
不知是說石碑,還是說幾天前觸碑而死,極盡慘烈的一雙小童,他平靜地道:“區區死物,有何忌諱?”
同門便再也沒有顧忌了。
然而第一斧劈落下去, 第二斧還未到時,街尾突然傳出跌跌撞撞的腳步。
一個肥胖渾圓的身影遠遠地聳來,身後跟著三五個躊躇不前,卻不得不露面的衙役。
石碑上綻出一道猙獰的痕,就像傷疤。
圓滾滾的男人近了,他穿著一身體面的烏紗官服,跑得臉色通紅,氣喘吁吁——正是睦豐縣的張縣令。
“鴉、鴉大人!”張縣令端起雙袖,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哎呀,瞧瞧您這真是辛苦,都是縣衙怠慢了清掃,竟然驚動了‘鴉’的大人……”
二師兄轉過臉去,冷淡的狐眸中有一絲不屑:“張嶸大人有什麼事嗎?”
“喔!下官剛聽說了大人親臨此地,這真是天大的榮幸!是以……在寒舍略備薄宴,想請大人賞光……您以為呢?”
其實在知道來人是兩相歡時,張嶸就已經不剩什麼僥倖了。
曲相和的九個親傳弟子,他多少都有耳聞。其中最難相處的,莫過於大弟子一刃瑕,和二弟子兩相歡。
若說一刃瑕偶爾還有幾分憨直,醉心武道,並不過分為難常人,那兩相歡就是絕對的——
有病!
不出意料,兩相歡別開視線,仿佛未曾見過他的到來。
張嶸咬了咬牙,繼續勸說:“這塊碑年歲畢竟久了,風霜雨露、刀光劍影都見慣不驚,您何必同它犯倔呢?一塊死物呀!它能懂得什麼?您看,要不還是別累著咱們的刀斧手,這一個個都是門中精銳,大夥一起到寒舍吃酒,也讓下官聆您教誨一二。”
兩相歡毫不理會。
刀斧手的斧子還要落下,張嶸已然撲上前去,一面賠笑,一面護住碑上血淋淋的傷疤:“大人是紫衣侯的高足,下官不敢攀扯,只一頓酒,好不好?這碑有什麼可砍的呢?又臭又硬,油鹽不進……”
張嶸說著說著,笑容不知不覺已經垮成了哭臉。
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的話他說過無數,唯獨今日,居然覺得刺嘴,只剩一腔悲愴幽怨,釀成懇求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