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碑砸不得啊!睦豐縣數百口人,都是這界碑的子民。從我們祖輩十餘代前來到玉城,就和這塊界碑同生共死,這是、這是睦豐的血脈啊!”
然而看著兩相歡紋絲不動的表情,張嶸的抽泣聲又弱了大半。
兩相歡反問:“張大人說完了嗎?”
這種無能的求饒,只讓他覺得難看。
此時,一陣馬蹄傳了過來,街尾有人縱馬疾馳,一路高呼:“張大人!十步宗回信了!”
張嶸雙眼一亮,顧不得兩相歡還在和他橫眉冷眼,囫圇擦去涕淚,迎了過去:“快、快拆開!”
自從空山老祖和紫衣侯大打出手,兩個豪傑自是所向披靡,受苦受怕的還不是他們百姓!
那時紫衣侯揪出了兩個小孩,張嶸大感不好,連忙寫信往十步宗求救——他們睦豐縣多年來對十步宗予取予求,連他這個縣令都願意把臉面送給莫少主踹,於情於理,他都希冀著十步宗能大發慈悲,保住他們這一回。
蒼天有眼,別讓他們走投無路……
那隻小小的竹筒,此刻裝的已經不是十步宗的回信。
而是張嶸和整座睦豐縣的期望。
衙卒小心翼翼拆開了竹筒,興奮地喊:“大人!是莫宗主的親筆!”
張嶸更是喜出望外,再次撲回到石碑跟前。
其餘衙役也跟著合抱石碑,唯恐刀斧手再落下斧來。
聽到“莫宗主”的名號,兩相歡果然雙眸微暗。
睦豐縣的確是受十步宗的蔭庇,他再看不上張嶸,但作為小輩,他也不得不給莫憐遠一個臉面。
然而,拆信的衙卒並沒有如張嶸希望的那樣朗讀出聲。
恰相反,他的笑容在看清了信紙的剎那凝固,緊跟著便如急轉的天色一般灰敗下去,許久才抬起眼睛,看向張嶸,嘴唇哆嗦地說:
“莫宗主……莫宗主他……”
張嶸面色陡變,急忙接過了信紙。
卻見紙上行雲流水一行筆跡,好像只是閒來問好的一語:“張賢弟閉門躲雨的日子,正好可以練練書法。愚兄等你。”
他發去的明明是十萬火急的求救,收到的卻是雲淡風輕的寒暄。
這分明是要他聽之任之的意思。
張嶸難以置信地鬆開手指,信紙飄飄然落到地面,又被其他衙役匆忙撿起。
但張嶸已經顧不得體面了,他的臉色一片慘白,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怎麼會呢……我待他們、待十步宗……掏心掏肺,一點尊嚴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