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歡看得呆了:“快,把張嶸拉下去!”
門人七手八腳地想要動手,哭得肝腸寸斷的衙役卻死死壓住了張嶸軟倒的身體,堅決不許他們靠近。
兩相歡眉目微凜,當機立斷:“誰敢冒犯,一律斬下!”
多日龜縮,不敢卷進紫衣侯和空山老祖決鬥的百姓第一次表現出這等的無畏。亦或者,他們只是隱忍夠了,在那一刻徹底明白了十步宗的絕情。
那些高高在上的權威,毫不猶豫地放棄了他們。
但他們還沒打算放棄他們的界碑,他們的縣令,他們身為睦豐縣人骨子裡殘餘的自尊。
當地人都比不上“鴉”的武功,但勝在人多,衝出屋舍的時候,就如決堤的洪水。
放在平日,這些人之於兩相歡就和螞蟻沒什麼兩樣。
可當蟻潮蜂擁,兩相歡的面上也爬上一絲鄭重。他寒下面色,親自提起了自己的刀。
刀柄點地如雪落,刃鋒纖薄如蟬翼。兩相歡周身的殺氣也與這把刀凝為一體,寒涼無比,侵人心魄。
一道渾厚的嗓音方從天外遙傳而來:“住手!”
可他來得太慢了。
兩相歡雙眸微狹,一刀劈開了離他最近的一名衙役。
從頭骨直貫腰間,鮮血猶如驀開的曇花,倏地炸開千重花瓣,慘艷得令人無敢逼視。唯有來人眉目一沉,投來一把沉重的古劍,兩鋒交錯,迸出激烈的巨響,將將擋開了兩相歡的第二刀。
兩相歡這才抬起了眼:“慕容麒。”
對方雙手浸血,風塵僕僕,古銅色的面上肌肉微動,似乎對他殘忍的行徑尤其不齒。
“你看上去更像活人了,”兩相歡以刀點地,淡道,“真噁心。”
慕容麒沉默地蹲了下去,脫下外衫,掩住張嶸和慘死的衙役。
在周遭壓抑的哭聲中,慕容麒閉目片刻:“你要怎樣才肯放過這裡?”
“是他們包庇十方會在先,那兩個小賊臨死還給吾師設下迷陣,耽誤了‘鴉’的正事。我們不曾連坐活人,只是推一座界碑,以儆效尤,你連這也要管嗎?”
“呵,豈敢。”
“那就讓開。”兩相歡操起長刀,指向了如松柏一般挺拔的慕容麒,“否則連你一起,格殺勿論。”
慕容麒冷冷地笑了一聲。
卻見他從腰間掏出一塊令牌——
兩相歡面色驟凝,後槽牙磨了又磨,膝腿還是倏地跪了下去:“拜見……金書玉令!”
見金書玉令,如天子親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