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師兄一人神清骨秀、如風輕柔,一人英姿颯爽、如雷凌厲,平日師父不在,就是兩人代行師長之責,或授課、或指正,都是一眾同門心中的榜樣。
由他們陪伴的時間,甚至比父母、比師父都要長。
現在卻不得不分別數月,要說她毫不思念,羅衣秋也不想撒這種謊。
“——衣秋,你剛才說岸邊停了很多烏鴉?”
傾五嶽的聲音卻從房間深處傳了過來。
羅衣秋一怔,收斂神色,恭敬地回答:“沒錯。那些烏鴉都不是且去島本土的鳥群,從前沒有見過。我總覺得奇怪,可它們尚未闖進門中,我才沒有稟報。”
木床傳出嘎吱嘎吱的響動,似乎是傾五嶽在掙扎著起身。常神醫面色微變,急忙走了進去。
羅衣秋也有幾分訝異,不由得跟進房中。
房內門窗緊閉、昏暗不見天日。唯獨爐香長焚,爐灰中壓著星點火光,好似隆冬之後萌動的春意,脆弱而不屈。
自從師父臥病,大師兄離開,就只有江容和常神醫出入此地。
羅衣秋送藥都是止步門外,今日初次走進,被濃重的香氣熏得眉頭緊蹙,心裡一陣揪疼:“師父,您怎麼了?”
常神醫繞過屏風,羅衣秋便看到屏風上搖搖晃晃的兩道人影。
好像是常神醫把師父扶了起來,那條瘦薄的、蒼老的、幾乎油盡燈枯的影子宛如鬼形,羅衣秋看得心寒,眼眶微熱。
傾五嶽艱難地喘息一會兒,總算提起精神:
“衣秋,你把烏鴉的事,仔細和我說說。除了烏鴉,島上還有沒有別的異象?”
羅衣秋一愣:“就是尋常的烏鴉而已。不過體型比且去島的要大,我猜都是海內來的。按理說,烏鴉沒道理渡海過來,我也不知道原因。別的異象,我想不出來,近日天氣總是陰沉沉的,這樣算嗎?可入秋了,好像也常如此。”
傾五嶽沉吟許久,問:“近日……總是陰沉沉的嗎?天象如何?”
羅衣秋當然答不上來,她是修劍的,還沒學過天象卜卦的學問。
不過傾五嶽問的也不是她。
常神醫接過話去,他的面容也蒼老許多,鬍鬚微顫,無奈道:“還是瞞不住你。一切都很不好,不久前,玉城的星星許是落了,太急太快,我眼睜睜瞧著……照時日來估,只希望青娥他們不在玉城。”
“是嗎?謝前輩走了。”傾五嶽默然半晌,“當年他還勸過,叫我不要帶走鳳曲。我當他這麼清醒,真能置身事外,最後還是沒逃過啊。”
“……恐怕那些烏鴉也脫不了干係。五嶽,你想怎麼處理?”
“………啊,要動腦子啊。”
傾五嶽長長地呼一口氣,微抬起頭,隔著屏風,他依然看清了羅衣秋面上的困惑和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