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點了點頭。
有栖川遙順著話頭道:“陛下不妨三思,同一人的身上竟然兩度失憶,實在蹊蹺。”
這回天子沒有點頭。
有栖川遙的心臟高懸起來,揣摩著自己哪裡說錯了話。但不等她想出結果,就感到一股巨力碾上四肢,來自“太常”的威壓傾軋而下,讓她立即跪伏在地。
那股力量好像要把她生生摁進地里一般,肉和骨頭都痛得近乎拆解。有栖川遙發不出聲,更不敢抬頭,只能緊咬牙關默默地承受。
天子道:“滾。”
“……”
有栖川遙半支起身體,狼狽不堪地爬下台階,躡足逃出了御書房。
不久,宦官的宣號再次響起。細雪如絲覆蓋著來人的烏髮,書房門啟,濃郁的御香撲鼻而來。
但鳳曲沒有立刻入內,而是和接劍的宮人對視片刻:“一定要解嗎?”
宮人賠笑,正想解釋,卻聽一道清冽的嗓音穿過門隙:“傾鳳曲可以佩劍。”
鳳曲抬起頭,但見珠簾琳琅,室內一片爐火營造的溫暖。宮人立即收手,任由鳳曲攜劍而入。
“草民傾鳳曲參見陛下。”鳳曲利落地下跪請安,天子沒有迴避,安然道:“平身,賜座。”
這裡沒有侍官和宮人,只有珠簾後影影綽綽的天子。
鳳曲是被急召入宮,引路宮人都是被調教好的,口風極嚴,鳳曲也沒打算問出這一趟的原因。
此刻落座,天子沒讓他久等:“你今日陪葉隨去了刑部,也見過平安了,有什麼見解?”
鳳曲一懵,答:“沒什麼見解。”
“葉隨說,你念了一首詩,又略施手段,平安就一反常態,把死守多日的秘密脫口而出了?”
“不是詩,是楚辭。”
“你記得楚辭?是哪篇?”
“只是一些識字啟蒙的文辭,說來慚愧,不足為聖聽。”
天子竟然笑了。
隔著珠簾,鳳曲看不真切,但他的確聽到了一聲輕笑。天子繼續問:“你知道自己失憶了這件事嗎?”
鳳曲回答:“祝小姐和葉少俠透露了些,說草民本來參加了什麼盟主大比,還有三兩好友。不過草民沒有印象,也不記得什麼盟主大比了。”
“朕說的不是這次。”天子問,“九歲之前的事,你記起來了嗎?”
鳳曲猛地一僵,半晌才答:“瞞不過陛下。草民幼時不慎摔下山崖,傷了腦袋,所以過往種種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