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沒有定性,否則也不會說走就走。
裴浚眉棱暗藏鋒銳,接過楊婉那盞茶,一飲而盡,擱在一旁沒有說話。
楊婉察覺他眉頭微皺,恐惹了他不快,悄悄褪去廊廡一角。
就在這時,不知哪位喝多了酒的臣子,大喇喇站起身舉目四望,瞧著這座門庭開闊,富麗堂皇的宅子,發出一番感嘆,
「江濱當初選了這座宅子,取義大隱隱於市,在這寸土寸金的城隍廟,他能置辦這麼大的園子,可見驕奢,不過話說回來,這座宅子只有賞給了楊閣老,才襯這首輔門第,可見陛下英明。」
這話一落,席間的氣氛微有些玄妙。
楊元正早知今日這場壽宴恐不太平,原來如此。
他含笑朝皇帝施禮,
「陛下,當初您賞賜這宅子給臣,臣拒而不受,顧念的也就是它太過於奢華了,可您一片愛臣之心,堅持賜予,臣豈敢違抗聖旨,不得已收下,可心裡總歸忐忑不安哪。」
裴浚聞言立即斥了那名官員,轉而安撫楊元正,「朕賜給你的,那就是你應得的,閣老不必戰戰兢兢,享用便是。」
楊元正心下打起算盤。
什麼叫你應得的?
江濱那是什麼下場,他該得嗎?
這一瞬,楊元正忽然領悟皇帝讓他在這里辦壽的真正用意。
行賀壽之名,給與他無上的榮光,然後告訴他,他如今已是位極人臣,權臣該有的榮耀他都有了,往前一步便是江濱的下場,往後一步,海闊天空。
皇帝這是逼他致仕。
想明白這一點,這位歷經三朝的老臣,額汗都滑了下來。
他這一刻忽然很佩服這位帝王心計,果真是心深似海,無可琢磨。
你以為他是寵幸,他實則敲打。
欲取先予。
有了今日親自賀壽的寵幸,往後朝中哪個臣子還敢說皇帝不敬重他,若是他被貶被斥皆是他咎由自取,皆是他恃才傲物,目無君父。
而事實上,他也到了致仕的年紀,放下,全身而退,未嘗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可他戀棧權位已久,也不是說放下就能那麼容易放下。
總該得一些什麼吧。
楊家門楣都壓在他脊樑上呢。
短暫一番權衡,楊元正心知大勢已去,從裴浚踏入這個門檻,他就沒了別的選擇,於是他起身道,
「陛下對臣恩厚澤綿,臣銘感五內,今日滿朝文武在場,給臣做個見證,臣實在老了,恐無法侍奉陛下,還請陛下令擇賢明,准臣致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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