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李鳳寧與那西域男子相談甚歡,可見結識已久,裴浚心裡極度不快,即便她不跟韓子陵,將來也會是別人。
他嗓音又沉又黯,跟從九幽地獄撈出來似的,帶著無可名狀的危險。
鳳寧壓根沒有嫁人的打算,可面對他的咄咄逼人,骨子裡倔性冒出來,硬生生回了一句,
「難道不成嗎?」
那道薄唇涼涼地掀起,彎出極為鋒刃的弧度,他面無表情,眼神深邃寒幽,淡淡的茶煙籠罩在他眉眼,襯得他如同生殺予奪的閻王,
「如果朕不答應呢?」
每個字幾乎從牙縫裡咬出來。
鳳寧心一沉,眼眶都被逼紅了,心裡委屈得不像話,可她再也不會在他跟前哭了,她硬生生忍住淚意,緩緩吁了一口氣。
這時,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
跟他犟什麼?
這人是什麼性子,容的人忤逆他的意思?
即便她已出宮,與他毫無瓜葛,到底是他曾經臨幸過的女人,帝王的占有欲與生俱來,即便自己不想要,也容不得旁人染指。
順著他就是,何苦給自己招惹麻煩。
想明白這些,鳳寧驀地笑了笑,她退開一步,雲淡風輕道,
「好,臣女謹遵聖命,這輩子絕不嫁人。」
她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沒有怒意,沒有反駁。
像是軟刀子插在棉花上,讓人無計可施,無可奈何。
這輩子絕不嫁人。
裴浚呼吸隨著她腔調一頓一蹙,心裡像是被她挖出一道口子。
第58章
印信擱下,裴浚頭也不回離開了。
明明如願了,她與韓子陵也清清白白,可心裡悶的難受。
裴浚頭一回生起悶氣,悶得五臟六腑仿佛塞了棉花。
不嫁人,那就是也不想嫁他。
裴浚氣得一口氣咽不下,出了紅鶴樓,登車離去。
鳳寧一直愣愣站在原地,直到人離開許久,雅間內的壓迫感方才淡去,她深呼吸一口氣,慢慢拾起桌案上的印信,底下刻好「牧心」二字,篆體線條流暢優美,雍容大氣。
雖說鳳寧不太懂刻工,想來該是極好的。
她心滿意足拿著東西回了學堂。
手裡還有一堆文書要譯,鳳寧用過晚膳立即坐在書案後忙碌,至於裴浚的出現...她不想去想,也不必去想,給他一些時間,知道她安安分分在這裡教書,不會與別的男人有瓜葛,當也就不在意了。
過了兩日,梁冰家裡祖母病重,托信讓她回府一趟,梁冰告假出宮,回宮前順道來了一趟學堂,鳳寧穿著一身素裳,一件藕粉色的夾褙,手執書卷正在學堂授課。
梁冰立在廊廡一角望了許久,她吐字清晰,腔調悠揚,臉上笑容甜美又祥和,看得出來沉浸其中也享受其中,她喜歡這樣的李鳳寧。
大方,自信,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