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父母不在了,顧家父母的掌中寶顧少爺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什麼顧氏財閥繼承人,什麼星星見到他都要羞愧得隕落,喪家之犬顧星隕,是人們隨便給點希望就能讓他吐舌頭認主人的玩物罷了。
然而這些,裴凜山統統只是聽說。
回來的當夜,他找顧星隕幾乎找瘋了。
那一天,夜裡的街道長得仿佛走不完。
路燈將原本雪白的積雪映照成昏黃的色調,他開著車發了瘋地在路上找,路上的行人零星,各自插兜低頭,腳步匆匆,他一張臉一張臉地望過去,人們的表情麻木且冰冷,不管第多少次看過去,都不是他想要的那個。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藍牙耳機里頻繁傳來冰冷的機械女音,裴凜山是真的急了,偌大的安京,他穿行於萬家燈火之中,卻沒法找回屬於自己的那個小孩兒。
直到凌晨0點40分,在第37次推開的店門中,他終於看見了他。
起初他很急,立刻大步奔過去,身上的大衣帶著門外的寒霜,驚得店裡顧客紛紛回頭看他。
但離人幾步之遙,裴凜山的腳步又慢慢地頓住了。
他看見,單薄瘦弱的少年隱蔽地坐在快餐店的角落,手上抓著塊蛋糕,一邊哭,一邊吃。
蛋糕是快餐店最便宜的那種,很小一盒。
曾經的天之驕子、億萬財富繼承人顧星隕,坐在快餐店狼吞虎咽地吃一塊最便宜的小蛋糕。
這一幕,幾乎讓裴凜山窒息。
顧星隕一邊吃著,一邊拼命用力地擦著眼睛,但是沒有用,眼淚還是會從手掌的縫隙間掉出來,他接不住,只能任由眼淚一滴一滴砸進熱牛奶里,又流進嘴巴里。
淚水會是苦的嗎?
還是經過牛奶的中和,也會變甜?
裴凜山的思緒恍了一秒,只覺得心底密密麻麻的痛楚快要將他撕裂。
但少年完全顧不上那些,只管將蛋糕一股腦往嘴巴里塞,仿佛塞下去,就能止住這要人命的眼淚,直到他終於噎住,發出因缺氧而不斷吸氣的聲音。
在這個城市,成年人每天為了生存而瘋狂奔波,掙扎著,又悄無聲息地崩潰著。
他們對少年顫抖的哭音視若無睹,像假的軀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紛紛低頭避讓。
而這其中,裴凜山像踩著刀刃,痛得無以復加,卻一步一步的,朝少年走近。
察覺到桌前投射的陰影,顧星隕抬頭,在一片淚光朦朧中,看到裴凜山。
他哭得打了個嗝,看見裴凜山的時候卻笑了,嘴裡剩餘的食物還來不及咽下去,他用故作輕鬆的語氣,含著食物模糊不清對他說:「裴凜山,我想好了,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