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身上的布料輕微挪動,裴凜山終於轉了頭。
梁景陽的眼尾都是紅的,一張令攝影師驚艷的超模臉上眉目含春,就那樣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難得的,裴凜山想起大學時代,這個人素麵朝天一臉乾淨地跟在他身後、怎麼趕也趕不走的場景。
他心血來潮撿了個麻煩,像養寵物一樣嘗試去做善事,哪想到他們之間最終變成農夫與蛇,他被咬得猝不及防。
裴凜山笑了笑。
梁景陽立刻睜大了眼睛,為男人這個令人心馳目眩的笑。
裴凜山俯身,在他耳旁耳語:「我什麼時候愛過你?」
梁景陽一僵,裴凜山繼續道:「梁燼,我只是看你可憐得像一條狗。」
梁燼,梁景陽的曾用名。
梁景陽像被打了一耳光,臉上火辣辣的疼。
但還沒完。
裴凜山親密地貼著他,像情人耳語一樣,在他耳邊說:「還有,我警告你,下次別出現在顧星隕面前,我當年能把你救出來,現在一樣,能再讓你摔下去。」
說完,裴凜山抽身,將杯子裡最後剩的那點酒幾口灌完,又從自己隨身攜帶的黑色皮夾里抽出幾張鈔票放在吧檯,轉身走了。
梁景陽坐在原地,如墜地獄,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明白,過去那個縱容他、寵著他、對他幾乎有求必應的裴凜山,怎麼可能不愛他?
他承認,是他先喜歡上裴凜山,他為那樣一個荷爾蒙炸裂的男生著迷,他對裴凜山死纏爛打,各種場合各種巧遇,為了能夠見到他靠近他,他幾乎無所不用極其。
他將自己的自尊碾碎了不要,低到塵埃里去愛他,哪怕只是嗅到男生吞吐出來的煙霧,他都心滿意足得要死,他的痴迷是那樣熱烈,又理所當然。
畢竟,那樣完美的裴凜山、味道獨特的裴凜山,這輩子他也就只見過這一個。
可是裴凜山就真的對他全無回應嗎?
梁景陽努力回想,不……不是的。
他記得後來裴凜山會出錢幫他填補母親巨額的醫療費,會開著炫酷的超跑帶在他大學校園裡招搖過市,甚至極偶爾,也會帶他去朋友聚會,和一水兒的富家子弟一起吃飯。
再後來,更遲些的時候,裴凜山會因為他在酒吧駐唱時被客人占便宜,於是一擲千金,自己開了間酒吧送給他;他想演戲,想進娛樂圈,裴凜山便再次故技重施,自己開了間演藝公司,帶他去見各種導演和製片人。
他要什麼給什麼,比拉丁神燈還要管用,這不是因為愛嗎?
梁景陽想著想著,低下頭,捂住臉,忍不住要哭起來。
電話鈴聲突兀響起,梁景陽復而抬頭,臉上的表情慌亂又悲傷,但是沒有眼淚。
他努力整理好心情,從褲子口袋裡拿出手機,果不其然,還是那一個熟悉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