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隕卻不是很在乎。
對他來說,他的死敵只有謀殺了他父母的顧雲成一個而已。即便江遠道在後來的幾次案件中出了點力,但他畢竟不是主犯,就算送上法庭,也就是幾十年牢獄。
更何況,他不認為江遠道有顧雲成的能力。
裴凜山本還想再勸,顧星隕則是猛力將男人的西服領帶往自己這邊一拉。
距離瞬間消失,雙目對視之下,原本還喋喋不休的男人一下噤聲。
「躲躲藏藏的逃亡生涯不一定比牢獄好過……而且,秦洵的定位已經顯示他們在國外,只要入境,就會響警報。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麼?」
身高的差異讓裴凜山半躬著身體,此刻他的領帶還被顧星隕牢牢拽在手裡。
「我在想……」
裴凜山的目光下移,又很快回到青年表情不耐煩的臉上,艱難地開口,「你快勒死我了。」
說完,他用力握住青年的手,手指包裹著手指,一點一點地解開自己的領帶。
顧星隕被男人的目光燙到,想鬆手,但最終也沒能。
再之後,隨著領帶落在地上,襯衫和西服也一件一件被丟了下來。
他們之間的爭論,徹底結束。
—
顧雲成被正式槍決的那天,裴凜山陪著顧星隕去了一趟墓園。
或許是為了配合他的心境,那一整天,安京市都下著綿綿的細雨。
顧星隕雙手撫著冰涼的石碑,來來回回,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將這麼多年來的虧欠一併補回來。
他已有八年未曾踏足過這裡,此刻大仇得報,才有了底氣,在裴凜山的陪同下過來看望自己的父母。
好在人已雖不在,石碑上的照片裡,顧雲天夫婦的面容始終溫柔,他們各自微笑的樣子,已經永恆地定格在這裡,不再會變老變醜,永遠地活在最好的年歲。
顧星隕就這樣靜默地站了十分鐘左右,才開口:「爸,媽。」
他頓了一下,將冒頭的酸楚情緒壓下去,才繼續說道:「我是星隕。」
說完,他抿了抿唇,明明心中有千句萬句的話要講,此時此刻,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於是他轉頭,看了裴凜山一眼。
男人安靜地替他撐著傘,眉目低斂著,神情滿是認真。
顧星隕吸了吸鼻子,忽然知道自己下一句該說什麼:「這個陪我來的男人叫裴凜山,是我喜歡的人。」
黑傘上的雨珠被大肆抖落下來,顧星隕察覺到男人望過來的目光,反而笑了笑:「爸,你要是知道我喜歡男人,估計能把我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