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了什麼?」他好奇地問道。
「土壤中的鹽分正在加重,所以她決定放棄種植小麥了。」芬巴巴解釋道, 「只要人類還在挖掘河渠灌溉田地,這種趨勢就是不可逆轉的, 而相比燕麥和小麥,大麥更能適應鹽地。」
「那她很聰明。」
「也有決斷力。」芬巴巴嘆息一聲, 「不是所有人都能那麼果斷地放棄自己已有的東西……很久以前,在所有人都毫無知覺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放棄了燕麥。」
恩奇都和它一同看向那支枯萎的麥穗:「芬巴巴很在意她嗎?」
「她身上有一種奇妙的特質。」芬巴巴說, 「這使她能冷靜地決斷一個物種是否有延續下去的必要,什麼將被命運淘汰,又是什麼將取代這個空缺的位置,在做出這些選擇時,她心中是沒有一絲波瀾的。」
「所以緹克曼努也是神明嗎?」
「她不是,儘管很像。」說到這裡,芬巴巴苦笑了一聲,「不,也許她就是……沒有人知道她從哪裡來,也沒有人知道她在作為'緹克曼努'之前究竟是誰,或許當人類的文明即將孕育成型之時,因為時運所需,意志的集合體高呼著要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她也就應運而生了。」
恩奇都思考了片刻:「聽起來跟我有些相似。」因為他也是循著諸神的需要而誕生的,只是他知道是阿魯魯女神創造了自己。
「是啊。」芬巴巴將目光落到他身上,「如果因為這點因緣,你們會彼此善待就好了。」
恩奇都不清楚為什麼芬巴巴篤定了他以後會見到對方——就像他當時不清楚對方其實只是想說「希望她會因為這點因緣際會而善待你」一樣,直到那個時刻,他還沒有感覺到這個名字可能會成為生命中某個特殊的符號……
不,或許還是有一點的,但那份輕而又輕的因緣,還尚不足以抵消他對於在山野中和動物朋友們一起奔跑時的快樂。
然而古怪的是,自從那天過後,他便開始頻繁地做夢了。
這對恩奇都而言並不是什麼新鮮的東西,芬巴巴和他的動物朋友們是他夢中的常客,但那還是他第一次夢到人類。
因為他從未見過真正的人,那個人類的影像在他的夢中顯得有些畸形,雖然雙腳直立,但拖著兩條長長的手臂(他認為這樣更方便耕種),腹部有著六個扁扁的乳/頭,大概是一個女人。
據說人類會用羊毛和亞麻製成一種叫作「衣服」的東西裹在身上,恩奇都因此認為他們的皮毛不足以度過寒冷的冬天,所以那個女人的體表還覆蓋著一層短短的褐色毛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