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莉圖姆眯起眼睛,無聲地打量了他一會兒。片刻過去,她將匕首收回了腿根的綁帶。
「當然不。」她說,「只是希望你不會後悔。」
「您是指什麼?」
「您選擇了帶我一起走,而不是阿拉。」提及自己的親人時,米莉圖姆的神情柔軟了一些,「他在您手下擔當了多年的副手,而我和你見面不過幾次,還是一個女人。」
「米莉圖姆小姐,如果'女人'二字可以讓你的敵人變得更好對付,那麼紅廟早該被王付之一炬了。」塔木卡笑了幾聲,嚇跑了好幾隻啄食的鳥雀,「您的兄長從不在我的名單上——他確實是一個好副手,聰明能幹,並且善於忍耐苦難,就像你們的母親阿爾加爾大人。但我不需要一個年輕的阿爾加爾,我需要的是一個年輕的伊爾蘇,有著常人不會有的想法,並且有將想法付諸實踐的膽量。」
米莉圖姆低下頭:「很多人都說我比阿拉更像母親。」
「您只是長得像她,米莉圖姆小姐。」他意有所指,「但在這副皮囊之下,您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伊爾蘇。」
她似乎不太相信:「所以你真的沒感到後悔?一點也不?」
「我為什麼要感到後悔?」塔木卡說,「請千萬別誤會我,米莉圖姆小姐。別說後悔,此刻我心中甚至沒有太多愁緒,只是……您也明白,雨季總是能勾起人的回憶,哪怕是您平日裡不願意想起的。」
「你看起來不像是喜歡回憶過去的人。」
「人一旦有過去,就會忍不住回憶過去。」塔木卡嘆息一聲,「當我年幼的時候——請別看我現在胖成這樣,曾經也是一個小男孩呢——聽說過一個傳聞,只要足夠虔誠,你的祈禱便能夠被風帶到天國,眾神之主安努會為你實現一個願望。」
「三歲小孩才會信這種故事。」米莉圖姆嗤笑一聲,「如果虔誠祈禱便能上達天聽,神廟裡的祭司們大概只能去喝西北風了。」
「確實如此,然而直到七歲,我都對那個故事念念不忘,母親過世後,連我的夢囈都變成了祈禱。」塔木卡說,「那個時候,我嘗試過許多種辦法。我將禱告寫在碾平的蘆葦上,放在火里點燃,看著蒸騰的熱氣帶走了禱告的餘燼,飄得卻還沒有一個煙囪高。」
「每到狂風暴雨的時候,我就跑到門外,大聲呼喊自己的願望——最瘋狂的時候,我什至去偷其他人家剩下的雞鴨羽毛,打算做一副翅膀,因為我想要像鳥兒那樣飛到天國面見諸神,懇求他們復活我的母親,結果是我蹲在屋檐上試飛的時候摔斷了自己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