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知道這只是習慣使然,就像緹克曼努會在心裡唾罵一萬遍臭小子,但嘴上還是會喊他「盧伽爾」一樣。
「不光是這古怪的外表。」西杜麗對他的嘲弄置若罔聞,「剛才我試圖限制伊什塔爾大人行動的時候,她忽然吐出了某種類似肉塊糜爛後的粘液。正當我想為她清理時,卻發現她沒有舌頭,牙齦也幾乎全腐爛了……」
「很正常。」吉爾伽美什回答,「除非詛咒本身有具體指定,否則違反誓言的代價往往都是從發出誓言的地方開始。」如果用嘴起誓,舌頭就會先腐爛;如果用手畫押,手指就會先腐爛。
「詛咒?」
「那些已經不重要了。」他將桌上的紅色短刀往前推了推,「把她清理一下。」
「……用這把刀?」西杜麗的牙齒輕微磕顫,讓她的吐字變得有點模糊。
「用這把刀。」他回答。
片刻的沉默後,西杜麗點了點頭。她先用水將肥皂浸濕,搓出泡沫塗抹在伊什塔爾的身上,然後用短刀刮去她的毛髮——非常嫻熟,哪怕她十二歲以後就沒怎麼幹過剃羊毛的活了,不過塔蘭特能做得更好,他的摯友也是,但如果拿刀的是恩奇都,此時刀鋒上已經淌下伊什塔爾的血了。
吉爾伽美什甚至還記得這把刀的名字——「虛妄」,還有它的姊妹刀「滌業」和「神蝕」,他本以為自己不會記住這些的,但有些東西給人留下的印象往往比本人以為的更加深刻。
將虛妄留給天之楔,將滌業留給天之鎖,將神蝕留給天國的叛徒……命運為這三把刀選定了目標,實際得到的結果卻t充滿了諷刺:恩奇都用滌業了結了芬巴巴,緹克曼努用神蝕摧毀了天國,而這把虛妄,最終也幾經周轉回到了他手中。
「你漏了些地方。」吉爾伽美什提醒道。
西杜麗愣了一下:「腹肚的毛髮我會剃掉的,我只是想先清理好裸露在外的部位。」
「把你的眼睛再往上抬一抬,豪豬的鬃毛就該戳進你的眼睛裡了。」
她嘆了口氣:「王,那裡長的是頭髮……」
吉爾伽美什嗤笑一聲:「本王看上去已經昏聵到連人的腦袋都認不出來了嗎?」
西杜麗怔住了,先是看了看憔悴萎靡的伊什塔爾,又驚愕地看向了他,嘴唇張張合合了半天,但喉嚨里半個字也沒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