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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墨水滴到了桌面上。
阿格規文嘆了口氣,將羽毛筆擱置在一邊,用旁邊的絹布擦乾了墨跡。這期間他瞥了一眼窗外,外面晴空萬里——或者說,酷暑與乾旱才是這片沙漠永恆的主題。他很快將自己剛才聽到的雷聲拋之腦後,並泰然地將其當作自己加班過度導致痴呆症提早到來的預兆。
片刻過後,一陣零星的敲門聲響起。不必抬眼,僅僅通過對方的腳步聲和他敲門的節奏,阿格規文就知道來的人是高文,所以他回答:「滾。」
然而對方還是推開了門,臉上帶著那種在阿格規文看來簡直恬不知恥的微笑:「真過分啊,阿格規文,我難道不是你親愛的兄長嗎?」
阿格規文將視線落在他手中的羊皮紙上:「那是葛爾城用於修繕畜牧場的物資清單?」
「你永遠這麼懂我,阿格規文。」對方用一種令他感到肉麻的殷勤口吻說道,「真不知道沒了你,我該怎麼辦。」
「你找錯人了。」他硬邦邦地說道,「我不是阿格規文?」
高文眨了眨眼睛,十分配合地問道:「那請問您是……?」
「一個死刑犯。」阿格規文回答,「因為殺死了他親愛的兄長而被判刑。」
「那可真令人遺憾。」高文聳了聳肩,「但在你被掛上絞刑架前,還是得先處理完公務,我親愛的弟弟。」
儘管萬分不願,阿格規文還是接過了他手上的羊皮紙,並且迫不及待地以一種驅趕流浪狗的態度揮手示意他趕快離開,然而他的兄長對此視而不見——如果世上存在什麼比葛爾城的城牆更堅固的東西,一定是葛爾城公爵的臉皮。
阿格規文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拉開了橡木桌對面的椅子,以一種要與他促膝長談的架勢坐了下來。
「阿格規文。」他的兄長虛偽地咳嗽了幾聲,「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距離莫迪被放出黑牢的時間,已經過去十幾天了,但我似乎一直沒怎麼聽到過他的消息,他過得怎麼樣了?有找到母親嗎?」
「……為什麼你要佯裝一副自己好像第一次問這件事的樣子?明明你前天才提過相同的問題,平均每兩天問一次。」阿格規文說,「加荷里斯的鸚鵡都沒有你囉嗦。」
「是嗎?」對方用一種極其拙劣的演技回應了他,「可能是我忘了,但那不重要。無論如何,莫迪已經很久沒有消息了,更不用說母親,我很擔心他們。所以……咳咳,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很適合向陛下申請領兵出城的好時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