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顫慄,蜷縮起來,仿佛被有某種驚人的寒流在他的四肢百骸流淌,有那麼一會兒,整個世界在他眼裡天旋地轉。
「白馬君?」
他聽見了對方關切的詢問,但他無法作出回答——因為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來到這裡的理由,其實和當初安井直人拜訪柏木澪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他之所以如此孜孜不倦地追逐著這個早已過去兩年的案件,並不是為了追尋所謂正義的真相——他曾以為是這樣,但事實並非如此——他知道真相併不等於正義,也知道真相會給許多人帶去痛苦,但依然如飢餓的獵犬般追尋著受害者血肉的氣味,他想要揭露這個故事背後隱藏的真相,這是他內心深處作為偵探的渴望。
他將臉埋進掌心,忽然感受到了和那天深森真琴、信濃冬同樣的痛苦——那種被剜骨剝膚,血淋淋地暴露在世人面前的痛苦,感受著悲傷似潮水向他湧來,如同滅頂之災一般將他淹沒。
他以為自己會歇斯底里,會痛哭出聲,眼淚從指縫中滲出時卻是那麼安靜,那麼悄然無聲。
這就是他的最後一課。
第131章
當看到某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第三次佯裝不經意地從他面前走過——還裝模作樣地端著那杯黑咖啡,仿佛在為工作而辛勤忙碌一樣——大衛認為是時候做點什麼了。
他第一次看到對方的時候,馬克杯里還散發出氤氳的熱氣,如今已經冷卻了,但還是三分之二滿,那疊厚重的文件也沒怎麼見他動筆,想必代理所長是把他寶貴的精力全部投入在如何假裝不以為意地從自己父親的眼前路過了。
很難想像這孩子生前竟然以智慧著稱……看來不光是把戒指留在了寶座上,連腦子也一併擱置在那裡了。
雖然大衛一向樂於看到別人(包括自己的孩子)鬧笑話,但同樣的樂子發生太多次不免也會顯得乏味, 所以這一次他叫住了對方:「如果再不開口說正題, 我可要走了哦。」
聞言,某人終於停止了他毫無意義的「路過」行為——現在該稱呼他為羅曼醫生了,在自己掩耳盜鈴的行為被戳破後,對方似乎終於找回了一點羞恥心, 忍不住用手裡的文件夾擋住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