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早上的回答讓您生氣了。」他感覺手心濕漉漉的,不確定是對方手掌的溫度讓他太熱了,還是因為不安而滲出的冷汗。
有那麼一會兒,他很想逃離這裡,回到以色列,回到那個他能看到一切,能夠聆聽神明啟示的地方。
一部分的他告訴自己,離開這裡只會更好,他應該回到曾經安定、優渥、循規蹈矩的生活中,逃離未知本質上就是逃離危險;另一部分則告訴他,他不該離開她,不該放開這雙令他顫慄,冷汗直流的手,至於為什麼不應該這麼做,他也不是很清楚,就像他也不知道那天下午自己為什麼要頂著濕淋淋的頭髮,抱著膝蓋難過得想要落淚一樣。
「只要您要求,我就會改的。」他說,「請不要也把我拋下。」
「……如果我還沒有老到連幾分鐘前的事情都記不清楚,剛才我們還在討論歸棲者的事,耶底底亞。」
「是早上的事……」
「因為那個問題?」
「嗯。」他小聲道,「我讓您失望了,對嗎?」
埃斐嘆了口氣,俯下身與他平視:「耶底底亞,我在那之後難道有刻意忽視或疏遠你嗎?」
「沒有。」他說,「可您不滿意我的回答,如果是以往,您一定會直接向我指明,予以我教導,可在那之後您什麼也沒說。」
他無法對她坦誠的是,這種一反常態的緘默讓他感覺自己被放棄了……儘管對方說了,他也不一定會發自肺腑地感到認同,埃斐並不信仰雅威,光是這一點就註定了他們的想法不可能完全達成一致。但所羅門堅持這個過程是必然的,這意味著對方仍認為他是值得被教導的。
「你想聽實話嗎?耶底底亞?」
所羅門感覺自己蜷縮在兜袋裡的手指抽動了一下,像是某種驚惶的前兆,但他強迫自己點了頭。
「我得承認,今天早上的答案並不是我希望聽到的。」埃斐說,「但那更接近於……一種對於雅威賦予你的智慧的失望,我曾設想過只要被賦予全方面的知識,人就理應能領悟這種知識適用於塵世的方法,但事實證明了任何知識最終都無法脫離實際,真正的智慧並非源自知曉,而源自於領悟。」
「您可以教導我,我可以學。」像以前一樣。
「能教會你這些的不是我,而是生活,耶底底亞。」她說,「在你的心裡, t沒有什麼重要的存在,你不會為任何人和事物拼盡一切,你沒有想要捍衛的東西,沒有什麼是你或不可缺的,沒有什麼是失去後會令你痛不欲生的,但這沒關係,因為你還很年輕。」
「不可或缺的重要之物……」所羅門慢慢咀嚼了一遍,「這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呢?」
「這對於每個人來說都不一樣,可能是某個實際的人或物,也可能是一種抽象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