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不是說我們需要迫切變得親密起來。」他朝男孩眨了眨眼睛,「會按照讓你安心的步調來的,別太擔心。」
稍作打理後,押沙龍便打算去向猊下道別。當他抵達紅屋時,猊下正在給塔瑪梳頭——坦誠說,他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塔瑪,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讓這場離別變得太傷感。
「你要啟程了?」猊下問道。
「我也想多留幾天,可惜時間不等人。」他佯裝抱怨,「為什麼神不能把希伯倫挪到這附近來呢?」隨後,他的目光落到塔瑪身上,「別擔心,親愛的小妹,我想猊下是不會把木梳交給我的。」
「哼,那是當然的,兄長在這方面毫無信用。」塔瑪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輕快起來,但那不自然的鼻音出賣了她,「而且塔瑪才不會因為失去了幾縷頭髮而哭鼻子。」
「當然,我們的塔瑪已經是一個大姑娘了。」他張開雙臂,「介意在分別前來一個擁抱嗎?」
聞言,女孩的眼睛閃爍起來,抬頭看了猊下一眼,後者微微頷首,她才離開板凳,像小鹿一樣撞進他的懷裡。她比他記憶中高了近一脛,腦袋已經可以頂到他的肩膀了。
押沙龍真希望自己能一直陪伴著她成長,可惜命運很少會讓一個人完全如意。
「我會想念您的。」
他咽下了那聲嘆息:「我也是,我的小妹。」
相對塔瑪,猊下的告別則簡略得多,這也是押沙龍所希望的,在與塔瑪擁抱後,他感覺自己的心已經有一部分留在了這裡……今天的他實在無法再一次承受這種溫情脈脈的告別。
「去成就偉大之事吧。」猊下說。
很簡短的一句話,但押沙龍感覺自己的心跳因此加快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一個男孩的聲音:「是!」
他是獨自一人騎馬出來的,自然也要獨自一人騎馬回去。
猊下和塔瑪站在未建完的城牆下目送他離開,他沒有回頭,但知道她們正看著自己,並為此背部發熱。
押沙龍始終沒有回頭,以防內心那不願離開的軟弱攫住他——但當他走進一片林立的海岩時,知道她們已經看不見他,那種孤寂感突然變得痛苦忍耐了。隨著他逐漸遠離蛾摩拉,遠離他最摯愛的家人,他聽見了骨骼生長的咯咯聲,聽到了肌肉被撕扯的聲音,身體裡那個熱血沸騰、心跳加速的男孩已然不在。
他就這樣穿過了提爾,穿過了西頓,穿過了一個又一個他認識或不認識的城鎮和村落,最後回到了以色列——他的母國,他的誕生之地,他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周圍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但直到他抵達王的謁見室,依然覺得自己離家很遠,內心的寂寥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