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沙龍很想報以笑容,但他實在沒心情這麼做:「所以當您身邊有壞事降臨時,神都會給您指示?」說到這裡時,他忍不住吞咽唾沫,掌心不斷滲出冷汗, 「那麼……關於塔瑪的事呢?」
房間裡突然陷入了死寂。
他們長久地對視,僵滯的、緘默的……押沙龍仔細觀察著對方的神態,確認自己不會錯漏任何一處細節。
最後是大衛率先結束了這場眼睛上的較量,他避開了他的視線——有些僵硬的反應,但並不意味著他的罪名就落實了,也t許是因為他不願輕易回想起那件事,也許他只是為自己的疏忽感到難堪。
「神沒說什麼。」大衛回答,「它也不是什麼事情都管。」
「暗嫩的罪行違背了血親之間的倫理關係,幾乎是以色列立國以來王室最大的醜聞。」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語氣不變得咄咄逼人,「對神來說,這難道不比和別人的妻子發生關係更重要嗎?」
「神的啟示並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大衛說,「它不會直接告訴你任何事——還記得拿單當初是怎麼向我轉告神諭的嗎?他先是說了一個又臭又長的故事,奢望你能從他那堆無聊的廢話里自行領悟真諦,而最後你好不容易揣摩到了一點意思,他就會甩下一句'你就是那種人!',好像我能茅塞頓開都是因為他的表達能力有多麼好一樣。」
「這不是我們正在討論的東西……」
「它不是。」大衛打斷了他,「因為我之前就已經回答了那個'我們正在討論的東西',而答案是'沒有'。對於塔瑪的遭遇,我也感到很痛苦,押沙龍,但它確實沒有告訴我任何事。」
押沙龍感覺胸口一陣陣抽痛:「您能向我保證嗎?」
「我保證。」大衛擁抱了他,「別想太多,我的孩子。如果我提前獲得了啟示,你覺得我會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依然無動於衷嗎?」
在這個熟悉的懷抱中,押沙龍聞到了青草、汗水,以及發酵後略顯酸澀的葡萄酒的氣味,他回抱了對方,試圖放任自己沉浸在這短暫的、溫情脈脈的氛圍里。
但當他閉上眼睛時,腦海里又浮現出了父親緊抿但偽裝成了微笑的嘴角,他下意識撫摸後頸的動作,不自然的語調,以及那突然間不再年輕,泄露出蒼老與疲憊的眼神……
都是謊言。
×××
「猊下?」房間裡的光線亮了一些,是塔瑪剪了燭芯,「您感覺好一點了嗎?」
事實上,埃斐感覺糟透了——但她不會直接說出來,這樣只會讓她的小姑娘多出一些不必要的擔心:「已經好多了……但看見你端著安赫卡的藥進來時,突然又有點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