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吧。」耶底底亞說,「但有些話必須由我親自來說。」
說罷,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埃斐的心頭一陣顫慄,再度體會到了那種陌生的情緒——她在黎明的集市里體會過,在清晨的學府里體會過,在他們悄悄穿過蛾摩拉的大街小巷,雙手交握時體會過,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本能地感到不安和驚惶,像是隱約感覺到將有什麼事情發生,但她已經無處可逃了。
「我苦惱了很久,想像著我此生能有的最快樂的時光是怎樣度過的——然後我發現,其實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乾草堆、咸饢餅、伊比利亞、死海… …那些都可以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還有蛾摩拉。」他說,「我人生中最快樂,最榮耀的時光,就是能在你身邊,在這座屬於你的城市裡長大,無論以後我得了什麼,都不能與這七年相媲美。」
他的聲音顫抖著,聽起來幾乎要哭了,他握住她的手:「能把你的頭髮放下來嗎?」
埃斐過了很久才緩過神:「我的……頭髮?」
「對。」他看著她,那麼熱忱、真摯,好像已經決意把自己毫無遺漏地展示在她面前了,「拜託了,把這看作是我的請求吧。」
埃斐被這種眼神擊中了,幾近被擊潰,仿佛他身體散發出光和熱也點燃了自己。她拆下發梳,捋了捋肩頭的長髮,莫名有點緊張:「好了……看起來怎麼樣?」
「很美……只要是你在場的時候,我從不把目光分給其他人。」他的手撫過她的臉頰,手指沒入她的鬢髮,「我愛你,埃斐。」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一瞬間,埃斐感覺自己的肺腑絞在一起,一種前所未有的疼痛——同時美好的感覺在她體內流淌,感覺身體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滴血都被這炙熱的感情浸透,痛苦與喜悅在她的胸口/交錯、融匯,讓她以為自己的一生已經燃盡了——而現實中只是過去了短短數秒,可她知道,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如此刻這般毫無保留地去回應一個人的盛情了。
「埃斐。」她聽見他說,「我可以吻你嗎?」
她的嘴唇嚅動著,想要回答,但所有話語都在喉嚨里蒸發了,只能點頭。他靠近她,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以及呼吸中散發出的熱,他親吻她的嘴唇,於是那熱就湧入她的t唇齒間,天色已經暗了,但這個綿長的吻讓她頭暈目眩,眼前泛出白光。
恍惚間,她感覺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從臉頰上滑過,好一會兒過去,她才意識到那是耶底底亞的眼淚。
吻結束了,他緩慢地離開了她,溫暖的氣息也離她遠去。他朝她微笑著,一種溫煦的、合乎禮節的笑容,在晚霞的映照下,在這張漂亮的臉上,這也是一個美的微笑……但不知怎麼,埃斐的心冷卻了下來,再也沒有之前不能自已的感覺,只有餘燼的苦澀在無聲蔓延。
「怎麼了,埃斐」對方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