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有千言萬語……但他又該如何對希蘭訴說這一切呢?比千言萬語更殘酷的是冰冷的現實——噩夢已經發生,並且不會再有挽回的機會,沒有任何人能代替那個死去的國家原諒他。
「那些已經不重要了。」他努力不去想起她的面龐,「無論如何,一切已經覆水難收了……」她放下頭髮時的模樣,赧然的微笑,閃動的眼睛,以及世界曾在那個瞬間因為她的存在而變得如此美好。
「何況,人理燒卻的問題還迫在眉睫……」她的嘴唇,濕潤而柔軟,她的氣息包圍著他,麥子和墨水的味道。
「個人情感在整個人類的災難面前無足輕重。」她甚至也有一點愛上他了……為什麼……為什麼啊……
希蘭盯著他——必須得承認,當對方不說話的時候,很容易讓人誤會他是一名富有智慧之人。羅曼在他令人發毛的視線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怎麼在意:「怎麼了?」
「你隱瞞了一些事。」他的笑容有點詭譎,「你瞧,雖然這個事實讓人作嘔了一點,但我們確實比自己想像中要更了解彼此——我知道你肯定留了些底牌在身上,而且大概率是那種能讓你感覺自己的罪過可以稍微減輕一點的玩意兒。一想到你可能會為自己的犧牲有片刻感動,我就想吐。」
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指抽動了一下,一絲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順帶一提,對自己有誤解的人是你。我一直很聰明,只是不常把話說出來,而你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傻瓜,自以為演技高超到足以騙過所有人,實則拙劣得要命。」希蘭說,「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如果我能用幾句話擊潰你,你就把真相從頭到尾,一點不漏地倒出來。」
他心裡不以為然,但沒有表現出來:「光是你的存在還不夠讓人崩潰嗎……」
「我和猊下做過了。」
霎時,整個房間都陷入了死寂……第三次。
羅曼感覺自己好像體會到了提前衰老的感覺,希蘭吐露的每一個字都是他認識的,但理解這句話似乎變成了此生最艱難的事情。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喉嚨里被艱難地擠出來:「……什麼?」
「果然——看來那雙眼睛也不是什麼都知道嘛。」希蘭嘲弄道,「不僅比你更早,而且她是心甘情願的,和你那出卑劣的傀儡戲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當然如你所說,那些已經不重要了,畢竟對你而言,沒有什麼比阻止人理燒卻更重要了,對不對?」
他似乎聽到了某種並不存在的嗡鳴,就像磁帶卡在錄像機里的聲音,那盒磁帶不停重複道:「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