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種年幼時期的傷痛,在她開始流浪後反倒帶來了一些便捷,她學會了壓著嗓子說話,用從死人身上扒頭盔和胸甲偽裝自己,同時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路上,她靠著接別人的委託過活,有時是去森林尋找走失的牲畜,有時是驅趕強盜,有時是清理一些體型不大的怪物,曾無數次瀕臨死亡,但最終都掙扎著活了下來。
「我路過了一個村莊,那裡的村長正在招募傭兵去附近的洞窟清理野狼,當時這個任務已經交給了科爾滕……也就是那個傭兵團的頭領,但狼群的規模很大,而且正值母狼繁育後代的季節,所以他們對我發出了邀請,最後按人頭數給我酬勞,我答應了。在洞窟里,他們中的一人跌入了深坑,摔斷了腿,被兩隻野狼包圍,我下去把他帶了上來。」
「那個掉下去的人是蒙羅?」
「您果然什麼都能猜到。」聽到故人的名字,艾斯翠德不禁笑了一下,「在那之後,也許是覺得我身手不錯,科爾滕將我招進了傭兵團。他們與我性情並不相投,但一起出生入死多了,難免會產生感情……最重要的是,有一天揚尼克發現了我其實是一個女人,那時我以為科爾滕會把我趕走,但他沒有這麼做,其他人也沒有說什麼要求我離開的話,他們就這樣接受了我的身份,那是我第一次感覺自己得到了認可。在那之後,他們私下時不時就會向我指點武藝,我的劍術就是在那段時間飛快進步的。」
雖然傭兵的工作很辛苦,也不乏傷痛,但她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如同在夢中一般……可惜夢就是夢,遲早有醒來的那一天。
「經過半年多的相處,我自認為我們的感情已經足夠深厚,可以向彼此託付信任,於是在蒙羅問起我的過去時,我沒有任何隱瞞,包括迦太基銀行里的那筆錢。」她說,「潘多拉的魔盒就這樣開啟了。科爾滕對那筆巨款起了歹念,聯合其他人將我灌醉,想要奪走我的劍,甚至想侵犯我……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們一直背著我打賭,看誰能得到我的處女血,那些指導也並非出於好意,只為了與我私下相處,方便引誘我。」
艾斯翠德沒有說的是,他們私下其實一直管她叫「母牛」,並且從不避諱在她面前開「看看今晚誰能騎到母牛的背上」的玩笑,只是她當時並不知情,以為那不過是傭兵團里某位成員的特殊癖好,有時還會為了順應氣氛而一起哈哈大笑,現在回想起來,那是何等諷刺性的景象啊。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背叛了我。」她繼續道,「蒙羅感謝我當初的救命之恩,提前給了我暗示,讓我假裝醉酒,然後趁其他人不備逃了出來。」
可惜她對蒙羅的認知來得太晚了,在此之前,當所有人都因為那個母牛玩笑而放聲大笑時,只有他獨自繃著臉,神情陰沉,艾斯翠德曾以為那只是他不會看氣氛,很長一段時間裡,她對他的印象都是一個瘦瘦的、性情乖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