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格蕾通常不喜歡在睡覺時受到任何干擾,但昨晚她在哭嚎和血腥味的陪伴下很快就睡著了,比她來到北方後的任何一晚都要踏實:「嗯,睡得很香。」
「那就好, 巴特萊公爵雖然愚蠢又無能,但他至少留下了不錯的羽絨被和香枕。」蘿西女士嘆了口氣, 「不知道他的父親看到這一幕會作何感想。」
格蕾從未見過前代巴特萊公爵,不過能夠在光榮之徵後位列公爵之位,似乎證明了巴特萊家族也曾受到過女王的青睞?
蘿西女士如往常般讀出了她的心思:「當初猊下執政葛爾後,巴特萊家族是米斯里爾所有封臣中最早一批宣誓忠誠的——老特維斯是一個聰明人, 知道如何審時度勢, 可惜他的子女大多都蠢笨如豬,而昔日的榮耀終究無法折抵當下的過錯。」
「北方……和我想像中有點出入。」格蕾難得感到了一絲扭捏, 「母親單獨統治過北方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這裡會像康沃爾一樣……」
並不是說北方百姓的生活窮苦——事實恰恰相反,北方很富裕,畢竟這裡駐守著不列顛第二大的海上艦隊,距離最近的貿易點斯堪地那維亞半島又在瑪格絲姨母——曾經的北境總督,如今的挪威女王的統治之下,兩國之間友好的關係使得北方的航運業不僅繁榮,而且相比南方多了幾分安穩。
對於其他君主而言,不列顛北境的狀況可能是他們統治生涯的高光時刻,但對於母親而言,這裡看起來是如此……貧瘠,尤其是在擁有如此堅實的經濟基礎的前提下。
「猊下統治了這裡很久,但離開的時間更久。」沾滿了血的濕布被扔回了水盆,盆里的溫水逐漸渾濁起來,血的氣味吸引來了蚊蟲,「而t且北方的地緣政治相當複雜,更像是一個建立在利益之上的鬆散聯盟,光是這一點就無法與康沃爾相比,康沃爾永遠是廷塔哲的康沃爾。」
「但還是很糟糕。」格蕾說,「城內大部分的基礎公共設施似乎很久沒有被維護過了。」
而這只是一個好聽的說法……不出意外的話,這些設施大概在瑪格絲姨母遠嫁挪威後就被當地的管理者拋之腦後了。
儘管這場瘟疫的起源至今仍是一個謎——布蘭黛爾學士和加雷斯的回信都表明了當地並未發生異常狀況,說明這場瘟疫大概率是不列顛本土自發性的,然而疫病能夠傳播得如此之快,除了洛錫安執政官的懦弱無能外,也和當地人糟糕的生活環境有關。
在平民的聚集地,下水道的頂蓋大多風化剝落,排水口基本被污垢堵死了,淌著髒水的陰溝暴露在外散發出源源不斷的惡臭,一些曾經出於便民而搭建的設施在損壞後成了徹徹底底的垃圾,雨水積在凹槽處,催生出霉斑和青苔,變成了最適宜蚊蟲產卵的溫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