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自己的胃在下墜。
「如二位所見,猊下的高燒雖然有所緩和,但各種跡象都表明她感染了鼠疫,並且已經惡化為了繼發性肺鼠疫。」布蘭黛爾學士說,「正常情況下,這類患者都會在三到五天內死去……」
她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是阿格規文的劍,因為主人顫抖的身體,劍鞘輕微摩擦著斗篷的皮毛。無論她的兄長曾經以鐵之騎士的美名受到過多少讚譽,此刻他都像風化後的枯木一樣脆弱。
「但是既然是猊下,難免會遇到一些極少數的特例。」布蘭黛爾學士看向她,「殿下,請您到床邊——考慮到安全問題,您不必離得太近,只要握住猊下的手即可。」
格蕾為此感到惱怒,就好像她會因為死亡的威脅而不敢靠近母親一樣……儘管在內心深處,她知道這只是遷怒,是她個人的胡思亂想。
當他們趕到洛錫安時,母親已經遇襲,摩爾斯死在了艾斯翠德爵士劍下,然而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自那之後,她就有種歇斯底里的衝動,想要大吼大叫,撕扯自己的頭髮,讓自己以及周圍的所有人都流血。她努力遏制住自己,不希望在這種時候讓其他人為了照顧她的情緒而分心,哪怕這死一般的寂靜簡直要將她逼瘋了。
格蕾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花費了一點時間抑制住想要痛哭的念頭,儘可能輕柔地握住母親的手,高燒和淋巴結炎症會使患者對疼痛更加敏感。
一股熟悉的暖流透過皮膚滲入了她的體內……格蕾不禁愣了一下,雖然母親的病情讓她此刻有些神經質,但她可以肯定這絕非高燒帶來的溫度,而是一種更加柔和、純粹的能量。
「這是……妖精之血?」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起來,「母親的妖精之血又回來了嗎?」
「既然殿下也予以肯定,看來我們基本可以下定論了。」布蘭黛爾說,「不錯,猊下的妖精之血暫時中和了疫病的致死性,所以猊下不會——至少短期內不會有性命之虞。」
直到這時,格蕾才注意到了桌上大小各異的玻璃瓶罐。其中有四個玻璃管里盛著深紅色的液體,應該是母親的血,培養皿內的液體則泛著詭異的磷光,大概率是瑪那濃度測試劑……難怪布蘭黛爾學士沒有讓凱姆里德公爵來幫忙,這已經徹底脫離了醫學的範疇,屬於鍊金術學的領域。
阿格規文的臉色看起來就像剛剛從瀕死中活了過來:「母親的妖精之血大約要多久才能恢復到足以病癒的程度。」
「事實上……這正是問題所在。」布蘭黛爾遲疑了一下,「您與殿下應該都熟悉瑪那測試劑的特性,神秘性越高,瑪那濃度越高,藥劑的光顯性就越強烈。」她示意他們看向桌子上的玻璃培養皿,「這四個培養皿是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的,血液樣本分別取自猊下發病初期,體溫抵達最高點時,度過危險期後體溫略微下降時,以及體溫穩定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