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作為母親,作為她自己之前,她首先是不列顛的女王。」她繼續道,「身為君主,她平息了降臨於這片土地的災禍,為身處黑暗中的人們帶去希望。她曾發誓作為王守護著這個國家,並且最終履行了自己的諾言……你應該為母親感到驕傲,高文。」
聞言,高文的肩膀倏地瑟縮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難堪和羞愧,仿佛被她的話掌摑了,先前一直縈繞著他的陰鬱和戾氣也隨之散去。
他低下頭,用手心包裹著母親冰冷的手,好像要把它們捂熱一樣。周圍的燭火映照著他的臉龐,火光在淚水中閃爍。
「可是……」他輕聲道,「我很想念母親……」
阿格規文按住他的肩膀:「我們都想念她,高文。」
「以後……」說到這裡,他哽咽了一聲,淚水應聲而下,「以後我們……就是沒有母親的孩子了……」
整個聖堂里鴉雀無聲,就連平日那些總是被忽略的聲音此時也變得清晰可聞。她聽見雨水落在玻璃穹頂上淅淅瀝瀝的聲響,聽見蠟燭燃燒時細微的噼啪聲,聽見阿格規文沉重的呼吸和高文嘶啞的泣聲。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如此緩慢,仿佛在逐漸凝固的時間中靜止了。
有那麼一會兒,她懷揣著某種奢望——就像那天晚上一樣,期待著愛能夠喚醒奇蹟,期待母親用她輕柔的笑聲打破這悲傷的寂靜,然而——就像那天晚上一樣,什麼都沒有發生,不列顛的天空仍在下雨,兄長仍在哭泣,許多聲音交織在一起,唯獨沒有母親的心跳。
直至黎明時分,高文才在阿格規文的勸說下去客房暫作休息。
雨季不利於遺體保存,母親又不能在洛錫安舉辦葬禮——卡美洛特和康沃爾是不可能了,但至少也得回到葛爾。修女們只好在靈柩底層鋪上泡堿,使母親的遺體保持乾燥。
除了國葬,格蕾這幾天什麼都不想管,然而生活仍在繼續,母親去世後,曾經那些迫於瘟疫而暫且擱置的問題終於開始接連爆發。
首先是以利恩斯侯爵為首的一眾北方貴族急於從這次瘟疫爆發的罪責中脫身——如果說女王死前他們還能寄希望於用利益交換保全自己和家族,那麼當女王因為瘟疫而病逝後,對罪人的追責就成了不可能避免的結果。
「導致瘟疫的罪魁禍首是一名子爵?」儘管早就知道這些人不可能坐以待斃,但當聽到消息時,格蕾還是被他們的不知廉恥震驚了,「瘟疫明明起源於一名魔術師!他妄圖獻祭王族之血,以重新開啟通往星之內海的通道,結果卻成了一切罪惡的開始,而瘟疫之所以會徹底失控,是因為利恩斯侯爵和巴萊特公爵狼狽為奸,聯手囚禁了瑞特大人。如果當初卡美洛特能夠及時得到消息,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那名魔術師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