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可能會和加雷斯爵士同行。」艾斯翠德回答,「但到了赫拉克勒斯之柱就會分開, 他打算繼續向南航行,看看世界的盡頭是怎樣的。」
「那傢伙還是老樣子,想一出是一出,等他的船從世界邊緣掉下去就知道後悔了。」他將劍油倒在亞麻布上,儘可能不動聲色地提議道,「你要是覺得一個人無聊的話,我也不是不能跟你搭個伴。」
「這怎麼可以?不能讓我的私事耽誤了您。」對方語重心長道,「何況,陛下也需要您在他身邊支持他。」
「他都幾十歲的人了,指望我幫他幹什麼?換尿布嗎?」
她笑了起來——如果要問他這輩子對人類做過最大的貢獻,大概就是讓這位不列顛史上最偉大的騎士經常笑出聲吧。
「而且我在不列顛待了大半輩子,已經厭倦這個全年陰雨連綿的鬼地方了。」凱繼續道,「聽說諾斯特魯姆海附近一帶都很暖和,去那裡走走也不錯。」
「路上可能會有危險。」
凱當然不怕什麼強盜或山賊,也不覺得自己的長相已經獨特到了會被哥特人或者羅馬人一眼認出來的程度,但嘴上還是忍不住打趣:「這不是有你在嗎?有壞人要搶劫我,我就抓著脖子上的珍珠項鍊發出尖叫,你就拔劍來救我。」
如果放在十幾年前,艾斯翠德可能會露出迷茫的表情,不過現在她已經熟悉了他的性格,只是微笑著回答:「恐怕您與貴婦人之間的差距不只有一條項鍊。」
「我倒是不介意穿裙子,但我打賭你不會想看到我的腿毛。」
「事實上,我看過您的腿毛很多次,凱爵士。」作為並肩作戰的同伴,他們為彼此處理過很多次傷口。
「不是在我穿裙子的時候。」他用空著的那隻手將劍油還給她,「那麼……說好了?戰爭結束後我們一起週遊諾斯特魯姆海?」
「只要您不嫌我路上無趣的話。」
「沒關係,我的幽默是兩人份的。」
如果他再活得久一點——久到大概差不多又一個「一千多年」之後吧——就會明白一件事,不要隨便在戰爭前做什麼重要約定,比如「戰爭結束後我們就… …」什麼的,因為命運是一個自我陶醉的悲劇鑑賞家,喜歡用遺憾點綴故事的結尾。
在一次與拜占庭軍隊的交鋒中,他親眼看著敵軍將領的灰色短劍刺進了艾斯翠德的鎧甲——這根本沒道理,妖精之鎧是以秘銀為核心材料,由猊下親自製作的魔術禮裝,理應為它的主人抵擋一切傷害——可那柄劍還是輕而易舉地切開了鎧甲,仿佛那只是一層凝固的石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