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就是國婚。」他照舊在緹克曼努身邊躺下,儘可能不壓到她的頭髮,「你馬上就能重獲自由了。」
對方發出了一聲模糊的哼笑,不知是為了清嗓子,還是對他口中的「重獲自由」嗤之以鼻:「我還以為在正式舉辦婚禮前,她會先來牢房檢查一下,確認我的野性是否如她盼望的那般被耗盡了。」
「母神不會來的。」阿伽沉默了一會兒——接下來的話聽起來可能有些荒唐,但他還是選擇了坦誠相告,「她其實很懼怕你。」
緹克曼努對於這句話似乎不太意外:「但她還是相信只要我嫁給你就能解決一切問題?」
「我也不知道……母神對你的態度很複雜,她想要你,與我結婚只是她得到你的一種方式。」
說著,一股莫名的衝動湧上了他的心頭——不,她不應該留在這裡,不應該和他一樣成為母神的奴隸。
真奇怪,他晚餐時明明沒有用酒,為何還會有這種可笑的想法?烏魯克是基什最強大的敵人,而緹克曼努是這個強大敵人的締造者,放她回去等同於放虎歸山,更何況他心裡並不想將她還給吉爾伽美什。
但他的身體還是背叛了他,當他伸手從後面攬住她的腰,想要尋覓一些親密和溫暖時,那些話幾乎不受控制地從他的喉嚨里跑了出來:「做我的妻子吧,緹克曼努,就在今晚——只要今晚,然後我就幫你逃走。」
「……不怕被寧胡爾薩格懲罰嗎?」僅憑聲音很難分辨對方此時的情緒,但即便是她,多半也覺得他剛才的話不過是一句玩笑吧。
「頂多被扔進獸之母巢淪為怪物的養料罷了。」
作為王,他當然愛著基什……那麼基什呢?它也愛他嗎?還是說,他不過是基什人用來表達對母神渴仰之情的媒介?
基什最繁榮昌盛的時候,神明與這片大地的聯繫依舊緊密——或者說,正是因為緹克曼努利用界河之戰改變了諸神的權力層級,讓安努取代了恩利爾成為神王,才讓神代文明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人類的威脅,天之楔只是裂縫產生後的補救。相較於烏魯克,基什的神廟在政權中的地位要高得多,伊什塔爾在埃安那才能享有的話語權,不過是寧胡爾薩格在基什的常態。
「父王在界河之戰慘敗歸來的時候,我還很小。」阿伽陷入了回憶,「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幕——母神對父王失望的眼神,還有祭司們對父王的非議和鄙棄——不過那又有什麼問題呢?父王打了敗仗,還在敵國面前尊嚴盡失,淪為笑柄,基什並不需要一個失敗的王。」
所以他會比父親做得更好-——不,他必須做得比父親更好。他要奪回基什的尊嚴,讓他的子民重新身披榮光,讓母神臉上再次露出讚許的微笑。
然而,當他作為王儲備受讚譽之時,他的父親恩美巴拉格西卻並不看好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