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管湘君頷首示意,小廝們便抬手將箱子逐一打開了,裡面幾乎成堆的金銀一露,廳中立刻陷入一片安靜。
幾個小廝也萬萬沒想到,自己搬了一路死沉死沉的箱子,到頭來竟裝了滿眼的富貴。
幾個小廝對視了一眼,皆是掩蓋不住的瞠目,但到底還是懂規矩,悄悄退了下去。
管湘君無奈地在和那些箱子裡的金銀道:「沈公子的意思是做兩批船隊,一個往烏州去,一個往江東去。」
「這邊是他提供的盤纏,據說……」
管湘君頓了頓,著實是覺著這話有些難以啟齒,但眼瞧著兩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抿了抿唇道:「據說是日後娶妻時的聘禮,先行拿出來支用了,不走明帳,麻煩也會少些。」
說出來了便有些自暴自棄的適應感,她又接著補充了一句:「沈公子管這個叫老婆本兒。」
江尋鶴敲在茶盞上的指尖微微一頓,面上露出些清淺的笑意,他大約能料想到那小瘋子一本正經唬人時的樣子。
行商時便一副身家都折損進去了的樣子,平日裡豪擲千金時卻也不見他蹙眉。
江尋鶴的目光從那滿箱匣的金銀上掠過,這些金銀大約是夠他傷著筋骨了,倒果真如他所言,是個徹頭徹尾的小瘋子,半點不怕折損乾淨。
管湘君也知曉這些金銀雖多,卻遠不足以將沈家拖累,即便盡數折損也不過是叫沈瑞做些時日的清貧紈絝罷了。
但他既然說了這錢是娶妻的聘禮,便好似將這箱子裡挨個金錠銀錠都刻上喜字一般,若是虧折了,楚家到哪去給他賠個妻子不成?
屋內三人俱猜得透他這點心思,但又偏偏無從辯駁,他好像知曉自己是個紈絝般,將這個身份貫徹得極為始終,便連眼下,也是些小無賴的把戲。
江尋鶴忽而覺著腕子上的紅瑪瑙墜子似乎裹著誰的餘溫般燙染,一副偏要將他的皮肉揭開不可的架勢。
他提起茶盞的蓋子,又鬆了力道,任由那蓋子碰撞在杯沿上,隨後起身拂了拂衣料上的褶皺,淡淡道:「江東一行,不會虧損。」
——
沈瑞接連臥床了好些時日,便是太醫都來了不止一次,診病是假,探探虛實才是真的。
太醫院上上下下的人幾乎要來了個遍,最後還是院正親自下了診斷,才算消停。
連帶著沈釧海都少罵了幾句,沈瑞自己清楚不算什麼大病,只是體虛身弱,又夜夜難得安眠,硬生生將人熬成這般罷了。
時至今日,他自己已說不清夜夜夢魘究竟是因著穿書,還是因著那點不可說的執念。
但這些都沒個影響,原也是要將那漂亮鬼扯下來的,現下不過多費些心神馴服而已。
終於在第六日時,沈瑞的一身病症算是徹底消了下去,剩些體虛安神的,便需要長久地滋養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