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這般蠢物都能腳這些世家子弟們阿諛奉承,想盡了法子地討好, 而他自年幼起便沒有一日不努力, 他分明處處都要勝過沈靖雲, 卻永遠只能被他踩進泥里。
他就是不甘心, 他同沈靖雲鬥了這麼多年,本以為終於能透出一口氣, 可甚至不用沈靖雲吱聲,自己便好似被獻祭似的遞送到他面前來。
陸昭猛地吸進一口氣,胸膛高高鼓起,好似勻給了他些力量般, 他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陸思衡,試圖找尋一點希望。
在這麼些個族中兄弟中, 兄長一慣是最疼愛他的, 沈靖雲這般貶低他, 分明便是瞧不起陸氏,兄長一定會幫他的。
可陸思衡只是略側過一點頭看了眼被帕子壓在下面的茶具, 眉眼間微動,露出點無奈的笑意來,隨即吩咐管家道:「去換套新的來。」
舊的這一套,已經被陸昭碰過了。
陸昭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所瞧見的一切般,他眼眶泛著紅,擺出一副不屈的委屈樣兒來。
沈瑞捏起一小塊糕點,咬掉上面一片花瓣,饒有興致地圍觀著這場鬧劇,好像全然與他無關般,
他做的那幾次夢境都是自己死,瞧不太見自己的慘狀,現下看見旁人恨得目眥欲裂的樣子,別提多新鮮。
沈瑞眼含深意地轉頭看了眼江尋鶴,難怪這漂亮鬼這般專心熱衷於變著花樣殺自己,大約是比現下精彩許多,至少自己要比陸昭這副鬼樣子中看許多。
江尋鶴還在小心地吃手中沈瑞方才遞給他的半塊點心,神情認真地好似在吃什麼長生不老的十全大補丹。
沈瑞的目光從飽含深意到略顯疑惑,最後停留在一眾無言的狀態,緩緩收攏了回去。
他下意識收緊的手指將糕點捏出好大一個坑,他不動聲色地鬆了松力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位原書中一己之力勘破汴朝百年迷霧的明珠似的人物,現下瞧起來比他這個反派還要變態些。
沈瑞一點點把已經被他捏得毫無美感的糕點吞吃了,一時吃得急了,小聲地咳起來,餘光瞧見江尋鶴從他身側遞水過來,果斷將還冒著熱氣的茶水一口喝進去。
熱茶從唇舌、喉嚨一路燙進肺腑間,沈瑞燙出了點生理性的眼淚,囤積在泛著點紅的眼眶內,顯出些莫名的無辜。
江尋鶴捏在杯盞兩側的手指很輕微地顫動了一下,隨後好似半點波瀾都不曾起過般歸於平靜。
管家已經端來了新的茶具,新被燙洗過的茶盞已經被擦拭乾淨,在陽光的映襯下泛出些白玉特有的潤澤光感。
管家將其放在了陸昭面前,玉制的托盤輕輕落在桌案上,遮掩住了管家輕聲提點的一句,陸昭慌忙抬眼對上管家的目光,試圖尋找一點生境,卻只瞧見了一片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