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公子還是快些吧,否則只怕公子要不高興。」
陸昭心中當然清楚陸氏這些年裡觸怒陸思衡的人都是些什麼樣的下場,他深吸了一口氣,認命般拾起沈瑞拋過來的帕子,一點點將本就洗淨的手重新擦拭乾淨。
他能感受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看戲似的目光愈發刻薄起來,明明這些人在沈靖雲面前也不過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現下卻可輕而易舉地欣賞著自己的醜態。
這便是出身攜帶而來的依仗嗎?
陸昭即便心中滿含著怨氣,陸昭手上的動作仍然一絲不苟,他被陸思衡看著練了許久的煮茶,幾乎已經成為刻在心中的定式。
茶盞被推至沈瑞面前,沈瑞垂眼瞧了片刻,唇角顯出一絲笑意,他端起來輕啜了一口,隨後便將其潑灑在一旁,在陸昭發作之前懶聲道:「雖同出一族,可比之陸兄要差了許多 」
陸思衡輕笑道:「雖練了些時日,怕還是火候不夠,說到底年輕氣盛些,偶有行查踏錯也是難免。」
沈瑞只彎著眼睛笑卻不接他這話,反而轉頭看向江尋鶴道:「太傅以為如何?」
江尋鶴捏著茶蓋懸在杯盞上空,見眾人的目光現下都落在他身上,勾了勾唇角,語調淡淡道:「雖是消火平燥之道,可陸公子煮出來卻另有一番興盛之意。」
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松,茶蓋便直直地砸在杯盞上,撞出玎璫聲響,濺出的茶水散落在周遭的桌案上,形成大小不一的水珠。
周遭立刻發出細碎的鬨笑聲,江尋鶴這是拐著彎地說陸昭的茶煮的浮躁。
也是,旁支的能上得了什麼台面,也就陸思衡心軟,還帶在身邊教著,若是換了旁人,早趕出宅子,永不許進來了。
一時間眾人落到江尋鶴身上的目光里倒是多了幾分探究,敢當眾駁了陸思衡的面子,一時間倒不知是該誇他膽大還是命大。
沈瑞聞言眼中的笑意倒是更深了幾分,哪怕是個周全的偽裝,可聰明乖順的漂亮物件兒卻著實叫人愉悅度攀升。
陸思衡好像半點也不在意他們兩個話中的刻薄般,反而笑著應承了句:「卻是如此,總還是要再磨鍊些時日。」
他側過頭淡淡地看了眼陸昭,後者對上他的目光後很快便意會地默聲退下,宴會尚沒結束便自覺去祠堂中跪著了。
院子裡的人互相對了個目光,隨即笑著高聲道:「不愧是陸兄,向來依著規矩行事,若照著我說,這不守規矩不分尊卑之人便應當將他送回旁支去,學好了規矩再酌情用人。」
他說這話時,眼睛一下一下瞟著江尋鶴,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陸昭再怎麼上不得台面也是陸氏的子弟,說到底若是重用也可為家族助益,這樣的情景在中都城內並不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