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白琢好像終於將自己說服了一般,就連聲音都變得更有底氣了些,他最後還能做個總結似的道:「陸兄現下是被逼迫著無法,她們於氏又不是。」
沈瑞看著那靈位上的名字輕聲道:「被逼迫著無法的並非是陸思衡,他有太多法子可以轉圜,只是為著保全陸家卻寧願娶一個致死不願嫁入的女子罷了。他哪裡是不知那於氏小姐不情願。」
沈瑞唇邊帶著點笑,可細看下去,只覺著嘲諷。
「於氏為附庸景王將自己深陷於無可轉圜的境地,陸氏為保全不惜取一個靈位,二者之間誰都不是無辜的。」
「倘若真要謀算出個可憐可嘆的,那便只有已故的於氏小姐了。」
陸思衡已經在高唱的吉祥話之中捧著那靈位離開了喜堂,眼瞧著而今似乎也沒有什麼飲酒起鬨的必要,沈瑞有些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白琢原本已經有些被他說動,可現下看見他這般輕慢的樣子,仍舊是暗自生氣。
直到沈瑞都已經走出去了兩步,才忽而開口道:「可陸兄想來待你不薄,沈陸兩家也算是交好,你而今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沈瑞轉過身子看向他,他身側的江尋鶴也一併轉過身來,兩人肩上披著外面的天光,叫人有些看不清神色,白琢心中一驚,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直到聽見了沈瑞熟悉的聲音才算緩過神來。
「沈陸兩家不過是利益之交,我同陸思衡也從來是互相謀算,我心中清楚,他心中也是明白。只有你坐於高台之上,現如今才能說出這般幼稚可笑的話來質問我。你那兩句便是回去說與你祖父聽,也照舊是尋不到什麼支撐的。」
沈瑞實在是同他說累了,若不是而今陸家已經倒戈,他要時時防備著別玩脫了,還真想將白琢一併推入火坑之中去。
他不想在同白琢多說一句,於是側過頭輕聲對江尋鶴說道:「走吧,出門前春璫尋了壇好久,而今也應當溫好了。」
陸家內的賓客還在維持著那一副假面,只有兩人穿過了人群,一步步走出了陸家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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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房之中,已經早早擺了香案,此刻將靈位拿進來後便可供奉在那上面去。
管家從前院回來,垂著頭輕聲道:「沈公子和江太傅已經走了,大約是同白小公子鬧了不愉快。」
陸思衡看著那香燭升起的薄煙,語調中聽不出什麼情緒來:「他並非是因著白琢才走。」
可到底是因著什麼,他也沒有說出口,或許是因著沈陸兩家那點面子上的交情,或許是為了向身側那人佐證什麼,但總歸不是為著他來的。
管家抿緊了唇,知曉而今的境遇一般原因歸於那該死也的確已經死了的陸昭,另一半的責任便是他自己聽信了景王的話。
可而今事情早就已經由不得他來彌補。
「於氏那邊派人來說,本應當將於小姐的墳墓遷到陸家祖墳之中,但因著距離實在遠些,也不願再多打擾,便只在祖墳之中修一處衣冠冢便可,待到家主百年之後,可共入棺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