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華,你偏要連鬼都不願意放過嗎?!」
林墨柳身上依舊是那套暗色的黑白長袍,緩緩抬手摘下發間那枯白的髮式,握在手中一轉,就成了以骨頭做成的利刃,那是她自己的屍骨,大戰時,林長風入了魔,可他並不願意讓林墨柳同自己一樣。
「阿姐,無論如何,都由我來做。」
那時候她的弟弟強顏歡笑,明明因為強行突破而遍體鱗傷,卻還是告訴她:
「阿姐等我回來就好,父親母親也不願看到阿姐受此折磨。」
「那我就只能看著自己的弟弟獨自忍受嗎?!」
她分明是長姐,卻被小自己兩歲的弟弟處處維護。
「若是我輸了,阿姐便離開,只要不入魔,隱姓埋名些日子就好,他們就找不到阿姐了。」
那時候她的阿弟這麼說:
「要是我再強些就好了,阿姐就不必陪著我受委屈了。」
在那之後不久,她就親眼看著自己僅剩的至親消散的連一根頭髮都未留給她,她根本不明白,也不願去聽旁人的話,她死時不過三十多歲,卻看見雙親慘死、夫婿慘死,連小她兩歲的弟弟也留不住。
來誅討她們姐弟的人到底失去了什麼?分明就什麼都沒失去,死的不過是一個不稱職的君主和父親,卻賠上了她數十名至親的性命。
她的弟弟,她與父母一同盼著長大的孩子,連屍骨都未曾留下,她好不容易才從那把斷劍里找到林長風那一點點氣息,她為自己和阿弟編造了一個什麼都沒發生的皇城,只不過是希望至親在虛幻中好好的活著。
卻還有人要從她這裡搶走。
「你到底還要從我這搶走多少才滿意?」
林墨柳雙眼通紅,手裡緊緊握著那利刃,死死盯著面前穿著月白長衫的人。
「我阿弟到底做錯了什麼?我林氏到底哪裡錯了?!那名字是我父母想了好些日子才寫下的,怎麼到你眼裡,就成了必要斬殺的罪證?」
她挑了挑夫婿為她畫出的遠山眉,艷麗的面容上是有些猙獰的笑,既像是笑,又像是哭。
「你要是敢出現在我的親人面前,哪怕我不敵,我也要把你拖在魘里,給我林氏陪葬!」
「......我只是想見見他。」
被擋在門外的顧長華嘴唇囁嚅,只吐出這幾個字。
「你自己信嗎,連真正的樣子都不敢擺出來的東西,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這句話!」
不再等顧長華回答,林墨柳就揮出手中的利刃,她活著時最恨的有兩個人,一個被林長風親手斬下頭顱,剩下的這一個,也該是她這個做姐姐的自己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