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風只看了一齣戲,卻無端端的想到手上正商談著的一樁生意,那是一部電影,眼下最時興的東西,但卻總是找不到最合適的演員,不是多了幾分艷麗,就是少了幾分嬌俏,女演員的選角上可是難倒了許多人。
想到這,林長風猛地一拍手。
剛剛台上的那個,似乎也是何時的,戲曲演員的身段又好,演技可以磨練,但這長相,當真就是要看是不是老天爺賞飯吃。
戲樓的人大多也認識他,上道的領著他往後台去,戲樓里滿眼都是浮華,話本子裡辭藻華麗描繪的世界,就要用最艷麗的綢緞展示出,鍍銀鍍金的頭面上鑲嵌著寶石,在電燈下閃著光,怕是整個城市都抵不過戲樓里這短暫的浮華。
「林老闆,他在那。」
領著他的人知道他是為了找檯面上扮相嬌俏的花旦,就指了指木屏風擋著的地方,鏤空的雕花里隱隱約約的出現一個人影,下一刻,就從後面走出一個——
男人。
林長風愣住了,他看了眼對方大咧咧敞著披著的里襯,確定面前連妝面都還沒卸下的人是個男人,這對於他而言還真是一個不小的衝擊,他很少聽戲,也不知道男子的扮相能那樣好看,原以為是尋到了一個合適的女子,卻沒想到,連性別他都弄錯了。
領頭的人卻是不知道他的小九九,熱情的給他們介紹著。
「這位就是戲班子的班主,顧譚風顧老闆。」
臉上還帶著油彩妝面,連綁頭都還沒摘下的男子扭頭看著愣在原地的林長風,油彩刻意描小的雙唇開開合合,但卻不再是細著嗓子,而是正兒八經的男子的聲音。
「久仰大名,林老闆,不知道這次找顧某有什麼事?」
鬧出了一通烏龍,但卻也不完全是個烏龍,顧譚風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誤認,笑一笑也就過去了,林長風也是個三十多歲的人了,放在十八歲時會讓他抓耳撓腮的尷尬,眼下也不過幾聲笑意就可略過。
戲子和商人,都是最會看眼力見的人,能在眼下混亂局勢中盤下一座戲樓的人,和那修煉了千年的老狐狸沒多大差別了,從苦力工到大商人的人,也和那老狐狸是一模一樣的。
顧譚風舉薦了他戲班裡有天賦的女子去林長風投資的電影裡試鏡,那裡面的洋人哪見過這樣身段板正的演員,當即也就敲定了人選。
「林老闆,這人是好好的去的,你也得給我好好的送回來。」
顧譚風在那天這麼告訴林長風,雖說不是每一部電影後都有骯髒事,但他絕不可能放任手底
下的學徒有半分遭遇危險的可能,便提醒了林長風一句。
「那是自然,這人是顧老闆舉薦給我的,那也算得上是我的人,那位姑娘我會派人保護著,出了事,我就任憑顧老闆處置。」
理了理身上披著的羊絨大衣,林長風坐進了轎車裡,道別後就離開了。
顧譚風以為不過是日常生活中的小插曲,還以為日後定然是不會再見幾次面了,卻不想自那次之後,林長風就常年包下了那二樓的看台,正對著戲台子,瞧得見戲台上的人,戲台上的人也瞧得見他。
還偏偏只在顧譚風上台時才回來,旁的戲班若是借了地方表演,那是全然看不見那位林老闆的,時間一久,再遲鈍的人也發現了這有趣的一幕。
「林老闆,最近也喜歡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