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姆媽說過的,魑族非人,是不守人間的那些規矩的,就連婚儀之舉,都是遷就她們蘇家,而非本族規矩。
但雖看著是懲罰,但真回想起來,卻又不是那麼痛楚難當。
難不成這就是魑族的規矩嗎?
婢女們不知蘇遮月在想什麼,只見她怔怔地,一張俏臉,忽白忽紅。
白時仿佛風寒襲來,愁雲慘澹,紅時又似紅雲暈濃,幾乎都要滴下血。連忙擰了絲帕,一邊喚著「夫人」,一邊又忙不迭地為她輕掖起來。
蘇遮月被叫了好些聲才堪堪回神,垂眸見得一汪濃濁的浴水,都仿佛能映出她的臉紅耳熱,接過帕子貼住了臉。
也是奇怪,她夢中明明怕的要命,身子顫抖,可是醒來卻像是長了膽子似的。
一點都不怕了。
但也比夢中更羞赧幾分。
此刻明明泡在溫暖水中,卻好似還能感覺那堅硬的黑鱗一直擦著她柔滑的肌膚,冰冷得叫她發顫……
不能想了。
蘇遮月怕叫婢女瞧見,低下頭,將臉沉沒於湯池中,掩蓋從心頭傳至眼角眉梢的情動。
待氣息幾盡後,她才浮水而出。
旁邊兩個婢女大鬆一口氣,道是若夫人若是在沐浴中有損一二,她們可是要受深重責罰的。
蘇遮月並不知道她們心中的小題大做,她通身浸了一會兒後,夢中的潮汗已去,只覺無一寸肌膚不舒爽。
一雙素手撩起水波,似感覺身體裡的病饜伴著俗世煩惱,一同隨波而去,她不由地拾起赤子之心,宛如孩童一般玩起水來。
兩個婢女正用青玉長勺舀了熱湯,慢慢地從她香肩澆下。
那乳白色的湯液順著一縷烏髮往下淌去,流至蘇遮月胸前兩團雪乳,竟像是融為一體,
「咱們夫人的皮膚真是好。像剝開來的荔枝肉似的,吹彈可破呢!」
「可不是,真真是比玉更細膩,比脂更光滑……」
小婢女嘴甜,你一句,我一句,越說越起勁。
蘇遮月知道她們是奉承她才這麼說,但還是彎唇笑了笑。畢竟世間沒有一個女子不喜歡別人夸自己美。
她頰邊留紅未去,這淺淺一笑,嬌美得婢女們又是誇讚不已。
又過了一會兒,蘇遮月在婢女的呼喚下翻過身來,她伏在浴桶邊緣,藕臂交疊,枕著尖尖的下巴,由婢女們細細為她擦背、捏肩……
她們是專做這活計的。
首要便是不通人事,心思赤誠,才不會羞赧怯弱,畏手畏腳。
且那一雙手須從小養著,要外柔內剛,手皮絕不能粗糙,一旦糙了就會讓貴人的金尊玉貴的肌膚發疼,是不成的,但又不能沒有勁力,是以骨節似男子。
而認穴、通經、通絡的本事更不在話下,若遇貴人身上淤滯之處,也不能過分,講究一個徐徐圖之,絕不以急進叫貴人生疼。
蘇遮月的身子原是極好的,但久病於床,自也落下一些筋骨僵硬之疾,不復從前柔軟,婢女們便為她揉穴舒緩。
輕三重二,都落在讓她舒適的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