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對這種女子之間爭風吃醋的事向來不喜,也正是因為這個才到現在還沒有妻妾,只在外頭花樓里尋歡作樂,眼下看到二月和秋三娘之間氣勢對峙,仿佛又見著兒時母親和姨娘們鬥來鬥去的鬧騰模樣,只覺頭疼,索性借著長福的說辭一道離開了。
他這一出門,聚在門口的一群姑娘的眼中都划過一二道嫉色,心想秋三娘何德何能,能籠絡到這樣的公子。
秋三娘沒出言留周成安,她只看著二月手裡緊緊攥著的香爐,整個人像弓弦一般繃緊了。
二月這會兒滿臉喜色,周成安走了更好,他如今喜歡這秋三娘,萬一一上頭為她說話辯駁,那事情沒準就有轉圜的餘地,此時感激地和長福對了下眼,便轉身走到那鄧婆婆和管事的跟前,
「婆婆您看,就是這個。」
鄧婆婆的目光還停留在蘇遮月的臉上,隔了一會兒才轉過頭來,看著那空蕩蕩的香爐,
「這是什麼?」
二月膝行向前,兩手舉起香爐,恨不得湊到她鼻子前,讓她嗅:「您聞聞,就是這香,這一定是催情的!」
這鄧婆婆會醫術,定是能嗅出來的。
秋三娘上前分辯道:「哪裡有催情的,這裡頭一點都沒有,你這丫頭分明是污衊!」
二月扭頭看她:「正是一點都沒有才可疑,尋常香料燒盡都有餘灰,這香爐裡頭還帶著香氣,怎麼會一點都不剩了,是不是你做賊心虛把香提前給倒了!」
她這一聲質問,逼得秋三娘心一涼,一時說不出話。
二月抓住她這片刻的心虛,更進一步道:「你這屋子只有一扇窗,你說我現在去那窗下查查,會不會就能搜出那些香灰來!」
「你——」
秋三娘強撐著身子,才沒有被她逼得後退一步。
按說香灰被風一吹應該就沒了,但事有萬一,誰也沒法保證會不會在邊角留下一點痕跡。
正當秋三娘虛汗外溢的時候,突然耳畔傳來一輕怯但篤定的聲音,
「這香是我調製的,裡頭沒有不乾淨的東西。」
二月遽然轉頭,開口的正是她原先一點都不曾注意的一個丫鬟。
眾人都目向蘇遮月,俱是一怔。
並不是她們相信了蘇遮月這話,而是都在想這個丫鬟怎麼會這樣愚蠢!
全因這屋子的丫鬟和主子不是一體的,秋三娘倒了,蘇遮月依舊可以安安穩穩地伺候下一個姑娘——這事秋三娘第一次見面就與蘇遮月說明的。
她一個房中丫鬟,此時站出來說這話,就是把原該由秋三娘擔著的罪接到了自己身上。
若是罪責真做實了,她恐怕連個下等丫鬟的身份都保不住,城外軍營里還少著軍妓呢,那些下等兵痞子都是混混出身,又髒又臭,被賣到裡頭,日子比狗都不如!
這時就連秋三娘都是吃了一驚,她知道蘇遮月心地純善,但這個時候大難臨頭,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方才她驚駭之中都在尋思要不要把這事全推給蘇遮月,就當自己全不知情。
沒想到她竟然自己認了。
還有比她更傻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