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綏靜靜聽著,聽郁泊舟講那家店的老闆多會做生意,每次從巷子去買麵包路上的狗有多凶,老闆賺了錢搬店後還記得他,並能讓他店裡刷臉記帳,在特定的節日得以自己做蛋糕。
再後來講到巷子的井,一入夏便堆滿西瓜,分不清是誰家,撈起就吃,等路過西瓜攤再買了扔回井裡,年年如此。
鮮活,熱鬧,純樸的民風、鄰里養出來了郁泊舟這樣的人。
郁泊舟說完看向紀綏。潔癖小孩回來又洗了次澡,黑髮乖乖耷拉在額頭,身上似有似無縈繞著柑橘味,甜得發膩。
郁泊舟第一次發覺家裡沐浴露的味道原來這麼重。
紀綏抬眼和郁泊舟對視,誇讚他,「很有意思的過去。」
這算什麼誇讚?郁泊舟嘴角牽起弧度,「那你呢?」
說完郁泊舟才猛然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張張嘴想要道歉。
紀綏卻已開口,「沒什麼意思,你查過我吧。基本和你查到的差不離,福利院長大,被領養過三次,最終又被退回,我的生活除了讀書就是賺錢,基本上,沒有別的。」
說這話時,紀綏臉上毫無芥蒂之色,仿佛提起的不是自己的過去,而是一個毫無瓜葛的故事。
郁泊舟是查過,沒查過怎麼會放心,但他沒想到紀綏被領養過三次,還被領養家庭退回。
誰會捨得不要紀綏?郁泊舟想不明白。
要是他早一點認識紀綏,他就把紀綏帶回家當弟弟,反正他沒有弟弟,紀綏也沒有哥,這不是正好。
郁泊舟完全沒考慮自己是否能夠領養紀綏,反正他就要,偷也要偷回來。
郁泊舟說:「明天下班,我給你買那家店的麵包。」
第06章 許個願
紀綏聽完眼裡倒映細碎的笑,轉頭吹風,半晌後,「不用覺得可憐我,我從沒覺得我過的不好。」
真心的。
人情交往一概與他無關,無需考慮其他,該讀書時讀書,該賺錢時賺錢,比起其他人摸不清看不著的未來,他的人生就是一條早已預知終點的直線。
說不上好,亦說不上不好。
郁泊舟沉默了會兒,忽然伸手將人拖入懷裡一頓揉搓,直到後者耳尖泛紅即將翻臉,才鬆開手。
他倚靠著欄杆,又恢復了平時的模樣,「說什麼呢,我們是朋友,什麼可憐不可憐的。明早九點要上班的我才比較可憐。」
「朋友。」紀綏重複,「我們,算嗎?」
郁泊舟挑眉,「小紀同學說話未免太傷人了點,好歹我也幫過你兩次,到你嘴裡怎麼連朋友都算不上。」
紀綏學郁泊舟倚靠欄杆,「我不知道算不算朋友。」
福利院的孩子,基本都是活潑開朗,能說會道,要學會討人喜歡。
像他小時候八竿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樣,沒人願意陪他玩。
念書時是同學,工作時是同事,他和郁泊舟對於朋友的定位,大概是不相同的。紀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