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善於欺騙和編造謊言的動物,老實講,他不信任明媚,甚至不能完全信任張懷民他們。
但郁泊舟那個傻子相信,放心郁澤林和她獨處,那他姑且先信一信。
沉默成了桌上的主調。
面吃到一半,郁澤林忽然說:「房間裡沒有小叔的東西。」
紀綏敷衍應道:「哦。」
滿柜子的衣服、褲子、西裝、袖扣,難不成他一個人穿啊,看衛生間只有一套洗漱用品就來詐他,人不大,心眼倒是不少。
郁澤林聲音悶悶的,「小叔不喜歡你,也不回家,為什麼你們要結婚,我已經很乖了,會自己吃飯穿衣服,小叔還是要跟你結婚把我丟掉。」
不同於先前的嚎啕大哭,郁澤林安靜的讓眼淚掉進面里,一雙腫得像核桃一樣的眼睛又紅了紅。
老人都說外甥肖舅,侄子肖叔,郁澤林活脫脫是個迷你版的郁泊舟,哭起來的樣子叫人心軟。
「行了,眼睛要哭瞎掉了。」紀綏心裡嘆氣,「誰跟你說的,郁泊舟不愛……你小叔不愛我。」
最初郁澤林是有些抗拒突然多出來的小叔夫,抗拒郁泊舟結婚,但這份抗拒在紀綏為他出頭後就迅速倒戈了,沒道理忽然又抗拒起來。
他仔細回味了一番郁澤林的話,大概猜到了那些人說的是什麼,無非是一些郁泊舟和他結婚是為了擁有一個新的家庭,好名正言順甩掉郁澤林這個拖油瓶。
郁澤林能夠接受自己的小叔結婚,卻不能夠接受小叔是為了擺脫他,和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
郁澤林咬著下唇,猶猶豫豫的樣子,紀綏提醒,「小孩子不許撒謊。」
郁澤林反駁他,「也不可以不誠實,我答應了,不能說。」
紀綏被反將一軍,沒惱,思索了片刻,嘴裡開始挨個報認識的人名,郁澤林除了開始有點疑惑以外,並沒有對提起的名字有什麼特殊的反應。
直到紀綏念過一個人名,郁澤林肉眼可見的眼神遊離了兩秒,緊接著裝作若無其事的低頭吃麵。
原來是他。名字在紀綏舌根底下繞了繞了,沒發現玻璃桌面倒影中的自己表情冷得駭人。
他從不標榜自己是什麼道德感很高的人,但大人之間的恩怨,用孩子的安全來試探,壓到底線了。
惱人的電話鈴聲叮鈴作響。
紀綏掃過來電備註,表情無知覺緩和了幾分接通,「餵。」
郁泊舟語氣輕快,「還沒睡覺,又熬夜做PPT?」
「我要是睡覺,你現在不就把我吵醒了。」紀綏靠著椅子,面對郁澤林投來隱含著好奇的目光,無聲做口型。
郁澤林頓了頓,挪開目光,下一秒又不受控制的被吸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