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數次午夜夢回,紀綏想起那一眼,都會不受控的設想,撫摸自己的臉。
要是眼睛鈍些,眼神木訥點就好了。睫毛不那麼長,鼻子不這麼高,臉寬些,多些雀斑。
要是沒有這張臉就好了,丟棄他的母親便不會明知他的存在又無視,需要時又重新找上門來,把他當做可以交易的貨品。
紀綏突然抬手,穿過後背,緊緊抱住郁泊舟,力道大的像是想要勒死他。郁泊舟任由難受的姿勢纏繞住自己,不僅不抗拒,還攬得更緊。
片刻後,紀綏力道有所鬆懈,說明情緒漸漸平復下來。郁泊舟感受到,適當開玩笑,「我們兩個,像八爪魚。」
紀綏:「……你滾到沙發上去睡。」
郁泊舟:「不要!」
燈光熄滅,郁泊舟摸黑捏了捏紀綏的後頸,「睡吧。」
像是聲控指令一樣,郁泊舟話音剛落,洶湧的困意立刻席捲紀綏的意識。
半夢半醒間,他察覺到身邊同樣很困的人,替他掖了掖被角。
是啊,要是郁泊舟在就好了。
郁泊舟一定會第一時間認出長大後的他,纏著,將認識以來的事情事無巨細的說一遍,然後,自說自話的侵入到他的生活里。
……
颱風整整肆虐了兩天,路邊停放的車輛和一些店鋪玻璃窗受損,慶幸的是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經受大洗禮的東城,連空氣中都漂浮著泥土的芳香。
翌日一早,跟屁蟲郁泊舟放著自己的班不上,屁顛屁顛隨著紀綏去公司。
他上半年在網際網路上可謂是出盡風頭,路過的員工紛紛側目,投來驚奇的目光。
偏偏郁泊舟足夠厚臉皮,不躲不避,逢人看便擺出老闆娘的架勢,電梯裡還試圖四處搭話,吃到紀綏的拳頭作為早飯的開胃菜後才停歇。
下午,出頭鳥張文君敲響辦公室的門,意外撞見離婚名單上的老闆娘,強抓著老闆的手往自己襯衫里伸,嘴裡振振有詞,讓老闆看看他化悲憤為動力的訓練成果。
嚇得畢業四年只會讀書不會談戀愛的大齡兒童張文君連忙退了出去。聽到裡面傳來的哀嚎聲停止,他重新整理著裝,清了清嗓子,敲門,「老大。」
「……進。」紀綏的聲音像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
張文君目不斜視,一板一眼地說:「有位叫張懷民的先生通過招聘網站聯繫上了我,問郁泊舟什麼時候能死……滾回去,如果再不回去,他就把秦初年吊死在公司門口。」
紀綏,郁泊舟:「……」
為了躲避張懷民的侵擾,郁泊舟拔了電話卡。
紀綏扶額,「……把招聘網站上的電話換成人事,給郁先生買一張一個半小時後飛南城的機票。」
「好的。」
郁泊舟滿眼不可置信,「我沒答應回去。」
「四捨五入算同事,我不想看到秦初年橫屍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