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他希望餘燼說說話,寧願是質問自己什麼,也不要保持沉默,因為越沉默,目光越火熱,雲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餘燼的眼睛就沒離開過自己。
他不知道對方在看什麼,或許是享受自己在他面前抬不起頭的樣子?他甩餘燼的時候有多狠心,現在就有多狼狽,因為餘燼的每一眼都像一根皮鞭,狠狠鞭笞著雲祈的良心。
「你問我多高不抬頭看我?」餘燼把雲祈盯成雕塑似的,眼前的人頭也不抬,就好像做了天大的錯事。
雲祈敷衍地看了他一下,聽人說不敢直視對方的時候就盯著對方的眉心,那也會增加你的氣勢和自信,雲祈嘗試去看餘燼的眉心,但是很快就移開了視線,餘燼的目光太有穿透力,容不得他在他眼前拾起什麼信心。
「一米八六?」雲祈神情恍惚,沒睡醒似的,跟人說話,又不跟人有對視。
「不知道,你自己量量。」餘燼堂而皇之地說,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身高呢?他純粹是為了戲弄人罷了。
雲祈兩手交疊在一起,這問題太私人了,要他過去量更不可能,雲祈偏了點身子,用側面對著餘燼,自己則扶著門框看屋裡的床鋪,說道:「我怎麼量得出來……」
餘燼伸出手,雲祈側面對著他,還垂著眼眸,就不能及時發現對方的動作,當餘燼的手掌蓋在他的頭頂,雲祈才有所察覺,抓著門框的手更緊了,這麼近的距離,他聽到荒唐的心跳。
「一米七六,」餘燼收回手:「長高了兩厘米。」
他以自己做參照物,測出雲祈的身高,而且准得發指。
餘燼的胸膛是滾燙的,從前他只有高,現在明顯有健身,身上有肌肉線條了,穿衣服也更有型了,他的外衣敞著,內襯是白色的,顏色並不透明,但云祈好像就是能看到了他衣服的裡面。
「我問你的呢,」雲祈的手指扣緊了門框,指尖血色退得乾淨,聲音不自覺地發顫,「誰讓你測我的了……」
「不對嗎?」餘燼的目光深邃地落在雲祈耳尖的一抹紅,嗓音越發低沉,「我心裡有杆稱,有些事不會忘。」
有些事……他是什麼意思呢?
只是指身高嗎?
聽起來不太像,也許是自己多想,是自己愧疚,他總覺得「有些事」里包含的不止那些事。
雲祈被擠在餘燼的胸牆和門框邊,像一隻被貓盯緊了的老鼠,不敢有大的動作,不敢看見貓凶銳的目光,只能祈禱著放了他吧,放了他吧,可貓絲毫沒有手下留情,他玩弄他,整蠱他,一聲貓叫,一聲嘆息,一個動作,都能把膽小的老鼠嚇得落荒而逃。
雲祈就跟那夾緊了尾巴的老鼠一模一樣,從前在餘燼面前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謹慎,多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