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凜坐在那張曾經為柳敘白專門打造的躺椅之上,眼前開始回現著柳敘白在養傷之時,臉上露出的淡淡笑意。
他兀自將眼睛閉起,將頭抬向著那血月的方位,享受這那絲縷的晚風,臉上波瀾無驚,看似愜意無比。
時空滯默,月影漣漣,晚夜長風輕渡枝頭殘葉,追折擺回見,柳敘白的嘴角淺揚一度,無聲的息落,似於這夜景容為了一體。
那時,他定是歡心的吧?
至少不是在魔宗的每一刻,都倍感煎熬。
思緒遷移,迴蕩飄散至那初遇之時,恰逢自己遭人刁難,將離也被扣押,不顧一切的沈凜打算向神庭要個說法,但卻因為寡不敵眾反遭圍困,最終不得不束手就擒。
「將他與折將獄中的那個餘孽一起拖出去殺了!」神眾們氣勢洶洶的叫罵著,沈凜卻一臉不忿,還口道:「我等不過是來向神庭議和罷了,當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就是神庭的待客之道?」
「客?你算是哪門子的客?」其中一個神眾叫囂道,這讓原本已經耐心告罄的沈凜更是怒從心起,猩紅的雙眼幾欲滴血。
「送去天罰司,月掌司自有方式讓這魔宗餘孽生不如死!」
眾人一邊謾罵一邊推搡著沈凜的身子,迫使他向前行進,但就在此時,神庭之內突然傳來了一個清亮的聲音。
是柳敘白。
「我何時許得你們隨意戕害他界子民?」
「是魔宗又如何?在我這裡沒有這樣的道理。」
「同月寒櫻說,此人我未央庭要了。」
「誰若再攔,便是同未央庭過不去。」
柳敘白在神庭門外攔下被神眾押解的沈凜,他如海般深邃的雙眼只在自己身上駐了一秒,扶光劍意冷澈決然,挑斷沈凜腕間的繩索,一衣帶霜,破開五濁亂塵,繼而拂袖負手離去,轉身間仙袂飄兮,這錯眸淺看的匆匆一瞥締結兩世因果。
若是那日不曾相逢,或許便沒有這後來許多。
後些時日,沈凜並不是時時可以見到柳敘白,所以便自主在神庭中漫步遊走,希望能偶得其見。
劍冢深處的落劍坪上,殘兵斷器滿布,柳敘白輕拭著手中的扶光劍鋒,草木沾風擺搖,他便持劍一側,凜光驟至,雙袖染風,白波流轉,衣帶頓落身後上忽下墮,林枝搖震,繼而轟鳴聲起碎落一地,而這凌厲的劍意卻未傷及一旁的待放的春花,花枝感風點彎幾度,便又重回原處。
林木之後的沈凜一時沒了遮擋,只得立在原處。
本是斬念斷意的一劍,此刻卻留了三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