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夏倏然回神,驚恐地衝上前去,往他腳下的台階上一滾,生生用身體接住了少年。
八月桂的香氣在夏夜中浮沉,齊夏將滿臉冷汗中暑暈倒的少年背起,猛地往醫務室方向跑去。被踢翻的飲料灑落在地上,滾落的冰塊咕嚕嚕停在牆角。
這是他和林舟的第一次見面。
齊夏想了許多措辭要如何介紹自己、如何討他歡心,只覺得從出生到現在從未這麼雀躍過。然而只是被叫回齊家幾天的工夫,再次見面,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已經站在少年身邊,笑盈盈地向他介紹:「齊夏,這是我剛交的男朋友,林舟。」
「阿舟,這是我好朋友,齊夏。」
清冷漂亮的少年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臉上是全然陌生的疏離:「你好。」
他早已不記得他了。
而他記憶里的桂花香卻從未消散。
齊夏緩緩吐出口氣,熟練地忍下這兩年間無數次浮現的嫉妒,然後第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要著急。
瞿清姓瞿,他不能為了一個男人就讓齊家和瞿家生出嫌隙。
齊夏伸出手,緩緩敲響地下室的大門。裡面的人聽見動靜,瞬間起身撲到門口:「齊夏?」
「是我,」齊夏神情冰冷,聲音卻是不加掩飾的焦急:「小清,你和瞿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怎麼會對你動手?」
瞿清頓了一秒,黑暗中的臉忽然一陣扭曲。
——他怎麼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那就是個莫名其妙的瘋子!瞿清咬牙,催促齊夏:「這不重要,齊夏,你先幫我把門打開。」
「我買通了其中一個傭人,他把鑰匙放在了左邊花盆的下面,你快找一找。」
瞿清不肯開口,齊夏自然也不好逼他。他暗自可惜地蹲下身,找到鑰匙,很快低頭開了鎖。
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縱然心中有所準備,齊夏還是被眼前人的慘狀嚇了一跳。
路燈光線下,瞿清渾身狼狽地站在門口,以往嬌氣的眉眼高高腫起,白皙的臉上滿是新鮮結痂的血絲和淚痕,淺褐色髮絲也凌亂地黏在耳側——那些傷口甚至連基本的包紮都沒處理過,就那麼亂七八糟地暴露在空氣中,格外悽慘。
齊夏愣了一秒,忽然問:「瞿總他,不是傳聞脾氣很好麼?」
他和瞿清相識的時候,瞿寧森早已出國半年,齊夏並未真正見過瞿寧森,只是一直從家中長輩的口中聽見這個大他們八九歲的名字。都說他性格溫和有禮、小小年紀出國留學、剛成年就能談成數筆大單子......等等。
瞿清沒有說話,怔怔地想著什麼。
半晌,他忽然臉色陰沉地抓住齊夏的手,用力到青筋扭曲:「我們從後門走,我要回學校。」
齊夏一頓,知道他又要向林舟發瘋了。
但他沒有阻止。他為什麼要阻止瞿清被林舟討厭的機會?
「怎麼出去?門口都是傭人,我能出去,你會被攔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