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草站的地方位於大橋側面的陰影處,幾乎形成了一個死角,除了她來時那個能勉強爬上去的地方,想要過去拽住人,必須攀到一個很危險的高度才能落地。
林舟顯然也看出了這點。
他睫羽一顫,指節無意識攥緊瞿寧森的手臂,力度之大,幾乎令男人發痛。
「聽我說,林舟,」瞿寧森看著他瞳孔里少見的無措,貼住少年布滿冷汗的額頭,英俊的眉眼間充斥著可靠與沉穩。他緩聲道:「我在國外喜歡極限運動,學過攀岩,有專業證書,不用擔心。」
「我不會有事,你不會有事,奶奶不會有事。」
「警察馬上會來,林舟,相信我。」
林舟看著他堅定的眼睛,半晌,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點頭。
黃昏的光線中,他們一同無聲地下了車,很快走到離陰影處不遠的地方。瞿寧森捲起袖子,牢牢抓住橋柱上的凸起,正要往上攀爬——
林舟忽然伸出手,一把死死將他拽住。
瞿寧森:「......舟舟?」
他的聲音很輕,似乎怕驚動不遠處的林小草。
腳下是湍急激疾的河流,這是連接兩市的大河,人一旦掉進去,幾乎就等同十死無生。
黃昏下,林舟就那樣沉默地看著瞿寧森。
半晌,他忽然問:「如果我死了,你會陪我一起嗎?」
「會。」
他回答得太快,快到這似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林舟怔了怔,呆呆地看著瞿寧森。
黃昏的陽光照在身上,一點一點將冰冷的身體回暖。
半晌,林舟突然很平靜地說:「......如果我沒死,我以後再也不吃桃子了。」
話音落下,他不再看瞿寧森,倏然轉身,飛快地往林小草的方向走去。
瞿寧森阻攔不及,心一沉,立刻跟上去。然而林小草已經聽見動靜,她轉過頭,目光從瑰麗的晚霞,略帶驚訝地落在了他們二人身上。
隔著一道橋柱,林舟與她沉默對視。
香檳玫瑰的花瓣在風中搖曳,不知過了多久,林舟聲音很輕地說:「奶奶,下來吧。」
林小草花白的頭髮也隨風搖曳。她沒有回答林舟,而是看了眼腳邊的玫瑰,忽然說:「這束花九十八塊,十二朵。」
「老闆娘說這個價格很便宜,貴一點的店裡,都要賣到大幾百。」
林舟就笑了下:「那以後不買了,本來......本來我們也不喜歡買花啊。」
林小草低頭看著那朵花,也笑了一下,繼續說:「一束花九十八塊,我要撿三四天瓶子。一個月透析費五千,我做了兩年。」
「每周末你都來看我,每一次,你的眼睛都比上一次要暗。」
「每個月你要去吳醫生辦公室,問她有沒有合適的腎,住院兩年,你問了快上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