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是,就別哭了。」
「……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什麼?」
「……我爸,他根本就不像是我爸……媽媽她,也不跟我見面……我好像一個孤兒……」方孝忠說出這話時,腦子裡也自動浮現出那些家庭里一家三口的畫面。白天父母會陪著孩子一起玩耍,到了晚上,父母都會將孩子送去床上,哄睡時還會再親一下孩子的額頭,「……也從沒被他們親過額頭……」
方孝忠淚眼婆娑地望著張逐:「……哥,你能親一下我嗎?」
張逐眉毛倒立,嘴角下撇:「不能。」
方孝忠低下頭。隨著他下垂的眼皮,一汪眼淚又倒了出來。
為了止住他哭泣,也平息心中的煩躁,張逐撫開他的額發,終於還是湊過去,在被撞包的額角,用嘴唇輕輕碰了碰。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滿足他的心愿,張逐本以為他說話算數,不會再哭,沒想到他又把臉埋膝蓋里了。
「還哭?」張逐忍無可忍站起來,「你哭,我走。」
「不要走,沒哭了。」抱在手臂里的聲音嗡嗡的。
「你把臉抬起來。」
方孝忠在袖子上蹭了好幾下,抬起了臉。的確是沒哭,只是那張臉紅得不正常,像四十度的高燒,眼球都燒粉了。
方孝忠不敢看張逐的臉,只把眼睛落到他肩上,一個完整的血牙印:「……對不起……我不知道把你咬成這樣,我沒使勁兒……」
他也不知道那時是怎麼回事,好像被什麼附了身,完全喪失了理智,變得一點也不像他。但凡還保留一絲理智,也不會讓張逐受傷,因為明知這樣,他會更心疼。
方孝忠終於從地上起來,去外面找來藥箱,再次給張逐處理傷口。一邊用紗布包紮,一邊又悔恨不已:「哥,真的對不起。」
張逐撥開他裹個沒完的手:「好了,這樣就行了。」
方孝忠眼角掛著淚乾的嘎巴,額頭頂著雞蛋大小的鼓包,一整個下午都低眉順眼,沒有再和張逐嗆聲。
幸好他那氣性來得快去得也快,只要方孝忠不逼他干他不樂意的事,再給他示示好,哪怕差點被咬掉一塊肉,也一轉頭就忘了。傷口包好,兩人就又和好如初。
只有方孝忠還不放心,擔心這和好是假象,哪怕不是,他也要趁熱打鐵,確保他跟張逐毫無罅隙。所以他晚上也沒回家,睡覺也要膩在一起。
他時常賴在張逐這裡過夜,那張單人小床早就躺不下兩個身高體長的少年,自從張廣耀不再回來,他房裡那張大床就被搬到這邊。
寬敞的雙人床卻空出一半的位置,方孝忠從身後抱著張逐,貼在他脖子後面,問他肩膀還疼不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向討厭別人接觸的張逐,也逐漸適應了弟弟的親昵和擁抱,只是想起肩上的傷,還是憤憤地:「狗才這麼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