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房間,重新睡下。
不知道睡了多久,似夢似醒之間,總是不太安穩。甚少做夢的他,也被一些離奇夢境纏身,輾轉擺脫那些虛空幻象,睜開眼,便看見床邊立著的人影。
倒是沒有被嚇到,只是很懷疑,這究竟是只是從一重夢境醒來的另一重夢境,還是徹底回到了現實。張逐躺在床上沒動,試探道:「小忠?」
人影動了動,然後回話:「嗯,是我。」
確定不是做夢,他便也從床上撐了起來:「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有一陣了,看你睡得熟,沒有叫你。」
「哦。」張逐感覺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來,「你家裡人在找你,你不回家?」
「不回了。」
「你摔斷腿還到處跑?」
「我腿沒事。」
張逐朝裡邊挪了挪,騰出位置給他:「上來睡覺。」
「不睡覺了。」
「那你要做什麼?」
「我要走。」
「跟家裡吵架了?」說起這個,張逐還有點不耐煩。離家出走這齣戲,方孝忠從小就愛演,但演了這麼多次,每次都騙他,沒一次真的走掉,「我看還是算了吧,過兩天又要回來,你不嫌煩我都煩了。」
張逐替他想了個主意:「不想回去就在我這裡住兩天?」
方孝忠默默片刻,拉開燈:「這次是真的。」
張逐下意識眯了眯眼,等他逐漸習慣亮光,才看見眼前慘不忍睹的方孝忠。
他嘴角結著黑痂,右眼一片青紫,腫脹的眼皮將眼睛擠成一條縫,有一種怪異的滑稽。袖子裡露出的胳膊也沒好到哪裡去,大片血痂從手肘一路延伸到T恤的袖口裡。
張逐從沒見過方孝忠這副模樣,只覺得肚子和喉嚨里都有什麼在翻滾,煮開的水一樣。但他不是會長鳴的水壺,也沒有可以頂開的壺蓋,五臟六腑都被熬煮得熟爛了,也只是靜靜地裝著這這一腔子的滾燙。
「你怎麼回事?」
方孝忠平靜地:「方守金打的。」
「你爸下手也這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