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現在看來,北京也並非他真正的歸屬。之前只是被「家」的概念所迷惑,為此忍受著這座城市漫長的冬季,和被忙碌工作占據下的、匱乏的個人生活。
他在選擇未來要和張逐一起生活的地方時,幾乎沒怎麼糾結就選定了雲南。這個據說四季如春,鮮花遍地的地方。他還沒有去過那裡,所以具體定居的城市,他打算等過去都轉轉,再做決定。
離開一定是正確的。在查詢各種信息的過程中,周明赫就能感覺自己的心情好了些許。雖然仍是低落消沉,但他有種強烈直覺,等到雲南那天,一切都會好起來。這麼一想,他也有些迫不及待。
心裡著急是一回事,但是要離開一座生活了這麼久的城市,並且是永遠離開,也不是說走就能走。
才交了房租,電話里和房東退房退錢耗費了他不少口舌和精力。後又處理無法帶走的家具家電。本想儘量在二手平台多換些錢,作為新生活的啟動資金,結果儘是遇到很會砍價的買家。他精力不濟,最後只得低價打包,全賣給了二手販子。
該處理的都處理完了,為免以後麻煩,他還要回家和父母告個別。
這件事讓他萬分為難。和父母已經好幾個月沒見,春節也沒回去,他不敢想像再次面對他們,自己會是什麼模樣,會不會再次崩潰。而且,他也已經快一個月沒出門了。從張逐離開,到他回來,再到處理各種事務,都全靠電話和網絡。一想到要出門,令他有些緊張。
真的是在家呆太久,呆出了一種慣性。他都不知道是應該感謝現代網絡的發達,讓他不出門竟也活得好好的,還是埋怨這種過分便利的生活,將他徹底變成一個廢物。
終於是捱到臨走的前夕,他才給他爸打電話,說是有點事要說,問他們什麼時候在家。周父的態度倒是一如既往,仍然竭心盡力扮演那個慈愛父親。那些撕破的臉皮,只要在雙方一齊的維護下,也能還原如初。
到了約定那天,周明赫在家試了整個上午的衣服,好像不是回趟家,而是去參加什麼隆重的場合。在他往西裝胸前的口袋裡塞入疊好的方巾時,張逐終於忍不住問:「你家有人死了?」
「啊?沒有啊。」周明赫一頭霧水,「為什麼這麼說?」
「你這樣子。我以為你回家參加葬禮。」
「……」
周明赫看鏡子裡的自己,也覺得過頭了,他走過去抓住張逐:「哥,你陪我回去。」
「不去。」
「……你以後不要這樣一口回絕我,我真的會心碎,」他拉張逐的手捂住自己胸口,耷拉著眉毛,好像真的可以摸到他破碎的心臟一樣,「其實上次你拒絕陪我去醫院,就已經碎過一次了。」
張逐一把抽回手,眉毛揚得老高:「不是你不讓我去你爸媽家的?」
「那你陪我去樓下,等我下來。」他執著地將張逐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叫上張逐是對的,有人陪著,好像一切也沒那麼難。
周明赫順利踏出家門,駕車到父母小區,把張逐留在車上,自己上了樓。當然他沒穿那身西服,換了更日常的大衣和牛仔褲。見著父母也跟往日並無不同,閒話家常,除了打著空手,沒有給他們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