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玉霖的男子定定望著他片刻,沉默地搖了搖頭,那雙黑玉般的眸子看上去,竟帶著幾分孩童般的懵懂。
楚銘遠並不太在乎他的反應,只是一面落座,一面隨口道:「既然無事,便早些去歇息罷。」
玉霖愣了片刻,肩上黑鳥才再次開口道:「我方才聽說,此回前去魔域的門人死傷了兩成、且尚有一成的人下落不明,師兄是否正是為此勞心?」
楚銘遠微微擡起眉,瞥向玉霖的那一眼裡,閃過了刀鋒般的冷芒。玉霖見此目光,幾不可察地哆嗦了下,楚銘遠卻又擺出尋常神情,平穩地道:「是啊。不過,去魔域這樣的地方死傷難免,倒也不算什麼。你向來是不管這些的,今日怎會想和我問這個?」
事實上,原本死傷和失蹤的人數並不會那樣多。九霄門根系複雜,有時連他這個掌門都處處被掣肘,既然有此機會,他自然得悄無聲息地肅清一番。
提出疑問之後,楚銘遠不動聲色地打量起了他唯一的師弟。
玉霖在數年前與他同去隱仙谷歷練,那時玉霖正當年少,意氣風發,不願聽楚銘遠指揮擅自脫隊,最後在隱仙谷身受重傷。
此後玉霖心智年齡跌落不說,修為也再無寸進,即便作為掌門唯一的師弟,也絲毫與權力沾不上邊,更不可能察覺到此回魔域一行的蹊蹺,所以他出言過問此事,在楚銘遠看來實在怪異得很。
但玉霖卻不再吭聲了,楚銘遠耐著性子等了一會,最後闔上了眼,一面揉按著眉間的穴道,一面有些疲倦地對他道:「既然無事,你便回去罷。」
這道逐客令下得非常明白了。楚銘遠本以為玉霖會像往常一樣,在行禮後默默退下,不料,他卻在一片寂靜中,聽見玉霖親自開口道:「師、師兄,你、你你還還有我呢。」
楚銘遠頓時睜眼,頗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玉霖已很久未曾親自開口說話了。那次重創後,他似乎傷到了頭腦,九霄門多數人都以為他成了啞巴,但其實他只是患了嚴重的口吃,唯恐受人嘲笑,平日不輕易開口。
只是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就算楚銘遠有顆七竅玲瓏心,也聽不明白他是何意,只得道:「我瞧你是不願意走了?既然如此,便陪我去一趟長明塔。」
玉霖雙目一亮,那黑鳥便道:「好,謹尊師兄吩咐。」
長明塔離楚銘遠的青雲殿有些距離,然而楚銘遠並不想太起眼,便未曾御劍,只和玉霖一前一後走著。兩人穿越了重重守備,最後才來到這座石塔前。
塔中收有九霄門先人的畫像,連楚銘遠都得行跪拜大禮,在恭謹一拜之後,還需五指朝天宣誓道:「皇天在上,后土為證。我,九霄門三百一十七代掌門人楚銘遠,絕不會運用塔中之物,傷及門內弟子性命,否則便心魔纏身,修為不得寸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