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謝慎之為什麼會突然問起自己的屬相,盧仁微微一怔,似有不解,「先生,您記錯了,老朽的屬相是大龍,今年已經七十三歲了。」
「七十有三……」謝慎之掐了掐手指,又抬頭望了一眼天空,見一熒星晦暗無光已有隕落之勢,而後轉頭將盧仁上下打量了一番,略一沉思道,「快了,快了……」
盧仁見謝慎之神色有變,猜不到緣由,追問道:「敢問先生說什麼快了?」
「你在陽間的壽數快到了。」謝慎之存於世間千年,雖早已見慣了生死但並不麻木,昔日的老友即將過世,心中難免有些不舍。
垂眸將心底湧上來的酸楚壓下,謝慎之凝眉沉思片刻後,說道,「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忌日,距離你的死時,還有三四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裡,你想干點什麼就干點什麼吧。」
謝慎之語出驚人,聽起來沉甸甸的壓人。
盧仁打了個突,聽完整個人都傻了,說話磕磕巴巴的,「啊……謝先生,我……我我活得好好,前段時間剛從醫院做完全身體檢,各項指標通通正常,你怎麼……怎麼怎麼能說我快死了呢……這,這這種玩笑可開不得。」
謝慎之掃了一眼,臉色難看的盧仁,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問道,「如果……我是說假設,你的生命還剩下三個小時,你會在這短暫的剩餘時光里做什麼?」
盧仁略略思索片刻,「如果我的生命在此時此刻進入了倒計時的話,我會盡情的放縱自己,會為所欲為……」
「還可能會尋找刺激去蹦極,會去吃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會去親吻我暗戀了幾十年的姑娘……總之我肯定會在有限的時間裡去做一些平時不敢做的事情……」
盧仁正說得起勁兒,突然「咔吧—」一聲響。
一個鳥窩從高高的樹梢上掉落,可憐鳥窩裡的雛鳥兒還沒有學會飛翔,就要凍死在雪夜裡。
「你在幹什麼?不是說要去做一些平時不敢做的事情嗎?你還不抓緊去做,倒騰這些沒用的東西幹什麼?」謝慎之皺眉,十分不理解此時盧仁的舉動。
「先生問我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會去做什麼,這就是目前,我認為最值得也最重要的事情……」七十幾歲的盧仁,腿腳不似年輕人那般靈活,行動頗為有些笨拙狼狽,他先是捧起鳥窩,墊高腳尖,企圖鳥窩放回原處,怎奈樹梢實在是太高了,努力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腳下的磚墊了一層又一層,顫顫巍巍的盧仁在再三的努力下,終於將鳥窩放回了原處,為了防止鳥窩再次掉落,又用自己的圍巾把鳥窩牢牢的固定在了樹杆上。
等盧仁忙完站定後,回過頭一眼就看到謝慎之還站在原地,肩頭已然落下了厚厚的一層雪。
盧仁不好意思的搓了搓,為怠慢的態度感到十分的抱歉,「謝先生,實在是對不住,我剛才只顧得倒騰鳥窩,怠慢了您,我……」
「無妨。」謝慎之擺了擺手,無意中望了一眼浩瀚的星空,發現之前黯淡無光的熒星又重新散發出柔和的光,凝神掐指,片刻後,長長的吁了口氣,「心有善念眾善隨之,過了,你劫數已經躲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