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身材相仿,就這樣扭打起來,誰也落不著下風,可是陳晨是個卑鄙的,他使了個巧勁兒一扭,就從床上跳下來,手腳靈活地從房間跑出門去。
小滿沒有片刻猶豫也跟了出去,那麼長那麼高的台階,他看見陳晨三兩下就跳到了下一個樓層。
而他拖著一隻殘腿跑得吃力又滑稽,一個不慎就這樣順著台階摔了下去,尾椎骨感覺都要被震碎了,又麻又痛,額頭都滲出了冷汗。
當他強撐著走到了樓下,只有空空蕩蕩的巷弄,濃黑的夜裝滿了無盡的黑暗,卻什麼人都沒有看到了。
他一口氣都沒有喘勻,就有滾燙的熱淚落下,嗆入他的鼻腔。原來他再怎麼拼盡全力,也始終比不過手腳健全的人。
扶著摔痛的尾椎回到陳家的時候,陳大壯已經喝得醉眼迷離,滿臉通紅,他眯縫著雙眼,仔細辨認著眼前的孩子,慈愛地笑道。
「晨晨,你幹嘛跟個瘸子過不去呢,爸爸跟你說,他可是棵搖錢樹來的,你看他和顧家少爺關係那麼好,我們只要在他面前裝一下可憐,讓他去顧少爺那邊要點錢,我們以後不是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顧家那麼有錢,我們以後還怕什麼?」
「那個小瘸子的腦子不是很靈光,放著好好的小少爺不當,非要回來貧民窟受罪,我們就盡情地壓榨他,讓他出去畫畫掙錢。等他成名之後,我們就是天才小畫家的爸爸和弟弟,還怕以後的日子會不好過嗎?」
將小滿錯認作陳晨,他舉著酒瓶,手舞足蹈,像是在提前慶祝光明而富貴的未來,而小滿臉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間褪去,化作了一張蒼白的紙,他早就,早就知道會是如此,可是他從未想過這個人居然連顧小芒都想著算計。
顧小芒身上又沒有留著他們陳家的血液,他憑什麼要因為自己承受這些沒有必要的索取,他絕對不會將顧小芒牽扯進他破敗的人生,他的人生可以骯髒錯亂,而顧小芒的人生必須陽光璀璨,鮮花環繞,絕對不能出現這些腌臢的插曲。
「你永遠別想打顧小芒的主意。」他瞪圓的眼睛裡盛滿了怒意,說得決絕而堅定,「我就算是去死,也絕不會讓你們去勒索顧小芒的。」
梁小滿的人生從來都是溫順柔和的,寫滿了小心翼翼,可是在少數時刻,他暴烈,勇敢,衝動,都是為了維護顧小芒。
他的人生早就被生來的殘缺踐踏得一塌糊塗了,但是他始終願意去呵護顧小芒的人生,讓他永遠做個矜貴的小王子。
「哎呀。」陳大壯搖了搖腦袋,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此刻才分清了自家兒子和小滿,訕笑道,「爸爸喝醉了,說的都是些胡話,小滿你不要往心裡去啊。」
就算到心裡去了又能怎樣呢,你的戶口都已經遷過來了,你現在是我的兒子,不再是從前的富家小少爺,木已成舟,這條賊船你以為想下就能下嗎?天真!
小滿沒有理會他偽善的言語和諂媚的表情,而是徑直往房間裡走去,將帶來的衣服盡數塞回了行李箱裡,將它鎖上了。
床頭緊挨著的書桌上放著他的手機卡和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機,應該是陳晨的,屏幕像一朵炸開的花,看著是很老的款式了,他抿了抿唇,將手機卡插好開機,就看到顧小芒給他發的很多簡訊。
「小滿哥哥在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