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殘疾人,還有個有精神病的媽媽,我爸爸也不是什麼好人,我的一切都很糟糕,我不想拖累你,也不想你替我背負這些不屬於你的負擔。」
「可是你有想過我的意願嗎?」
「我要的從來都只是和你在一起。」
顧矜芒的手反握了回來,他額角的青筋暴起,眼圈布滿了爆裂的血絲,死死地咬住後槽牙,「我從不覺得你是個累贅,我已經說過了,很多很多次。」
「你不是我的負擔!」
「小滿哥哥,你明明都知道的,但是你就是不要我,你不疼我,你要丟下我,就像我爸爸媽媽那樣,丟下我。」
「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一米九的大高個,比身旁清瘦的少年都要高出一個頭,此時卻蜷起身體,將腦袋攀附在少年瘦弱的肩上。
有剔透的淚珠從臉頰落下,隨著街燈的影射,似銀河裡璀璨的星點,此時的顧矜芒,像極了路邊一條被雨水打濕的流浪狗。
小滿喉頭都被酸意哽住,他心疼顧小芒的遭遇,懊惱自己的嘴巴太笨,讓珍視之人陷入了被拋下的誤解之中。
他此刻恨不得自己是邏輯清晰口齒伶俐的演說家,能用三言兩語就將複雜的思緒闡明,可是他沒有舌燦蓮花,也沒有縝密思維,只能無助地跟著掉眼淚。
路燈斜斜地將光影投入車內,遠飛的紫蝶成對而行,扇動的翅膀紋路精美,是大自然的奇蹟。
它們跟上了車窗,翅膀上落滿了夜的清輝,纏繞著,廝混著,翩翩飛舞著往前而去。
小滿忽然就有了頭緒,他輕拍著身上人的肩膀,引領著那雙朦朧的淚眼望向窗外,順勢將腦袋擱在對方寬厚的肩膀上,指著飄飛的蝶舞,「我說的是那樣。」
月光下相互依隨的渺小生物,是顧矜芒平日裡絕對不會留意的,但是小滿哥哥說了,他也就順著看過去。
蒼茫遼闊的天地之間,明明渺小得如同塵埃,只要伸出手來就能將這樣的生命輕輕碾碎,化作彩色的塵埃,它們卻全然不知疲倦地親昵著,糾纏著,如同要將這脆弱的生命交織,纏繞,燃燒。
哪怕下一秒車輛將它們粉碎,也要抓緊生命的最後一刻,起舞,擁抱,相依相伴。
「就是這樣!」似乎是終於找到了突破口,小滿有了底氣,小臉紅撲撲的,手指磨挲著緊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我們以後就是這樣走。」
「不能只是你背著我,托著我高高舉起地往前走,我也要努力呀,我也要更加努力,支持你,保護你,和你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