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被姜青禾抱下來時,伸出手拍了拍宋大花的肩膀,一臉嚴肅,「姨,你去看看吧,咋能吃小孩呢。」
這語氣讓宋大花笑得直抽抽,拿自家碗的時候手都在抖。
昨天換糧相當於另一次大豐收,土長收了每家一斤的麥子,她又出了一袋豆子,磨成麵粉,叫十來個人揉面,做漿水面吃。
漿水在這地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做,找個缸,舀點麥面或玉米面,要不就是豆面、雜麵,倒進鍋里滾水中攪和開。
一定得加菜,春天用苜蓿、山野菜,夏天嘛芹菜、豆芽,到了秋就會放煮沸後的蘿蔔,冬天則是大白菜,都得煮熟才能放缸里。
一缸漿水要能發酵,得投漿水引子,也就是酵子,發到微酸不起白花,那才算成。
夏天幾乎家家都會發一缸漿水,或是老漿水投新菜,豆面混麥面和成二合麵條,吃起來十分開胃。
姜青禾一路寒暄過來,拿著碗到的時候,架在爐子上的幾個大鍋正在嗆漿水,酸味瀰漫。
油熱下野蔥花,漿水倒下去滋啦滋啦地響,虎妮嗅著這股味說:「地道,漿水就得嗆一遍,吃著才不澀口。」
她還非得擠進去看看人家做的啥面,看到是一截截短面後退了出來,「今兒吃寸寸子面,挺好,不孬。」
寸寸子面就是很短的面,漿水面一般會用這種面,要不就是長面。
自家吃的時候,會把面做的稍微粗點。可要是人多的話,她們就會把面擀得極薄,切的細細,過滾水一趟撈出。
澆上漿水,一點辣子,幾片醃蘿蔔,一片老臘肉,底下旋著細短的面。
大夥領到面後蹲在路邊,吸溜吸溜往嘴裡塞,酸辣涼口,越吃越開胃,這些天收稻、掰苞谷,割麻的疲全消了。
「爽嘞,再來一碗,」有人喊。
「可把俺吃美了,這幾天總覺得心口汪著,這下全消了。」
一群人把切的面全都給吃了,最後剩的漿水也倒不出一滴來,才完事。
姜青禾以為吃完就走人了,有大娘招呼她,「別走啊,還得殺麻嘞。 」
「啥殺麻,」姜青禾把碗放回到籃子裡,不解。
大娘笑道:「就是取麻籽、放麻進澇池漚麻和剝麻線,這三道叫殺麻。你瞅天還早,俺們都要去取麻籽嘞,一天給兩個錢。」
「你們平時都在東頭,那地遠,俺們又碰不著面,連你名姓都是昨兒才知曉的,一起坐下來諞會閒傳,大花可少不得你,一起走。」
姜青禾被大娘拉著,她一手還緊緊牽著蔓蔓,四婆她們家不來,還趕著回去掰苞谷。
走到打穀場那,堆了一地的麻,大夥隨便找了個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