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小孩子不知道啊,緊緊抱著,互相哭的稀里嘩啦。
被大人掰開,還要追著跑,直到勒勒車帶著羊群,徹底駛向看不見的遠方。
連坐上車時,都還在抽噎,累得互相靠著睡著了。
其實一車大人都有點恍惚,好像昨夜的那一團篝火,像一場夢。
夢醒了,又站在黃土地上忙著耕種,沒有時間傷春悲秋,土地不會等人。
姜青禾昨天已經給這片荒地漾糞了,今天徐禎趕著馬騾子,拉著犁頭開始犁地,讓肥與土充分融合。
她蹲在田裡,挖地里的垡子,也就是特別大又不碎的土塊,全都摟到邊上。
等著垡子曬乾後壘起來,這叫壘灰,火鐮子在火石上擦一把,扔點牛羊糞進去,把垡子給燒了,是燒灰。
還得翻灰,燒紅成塊的土塊要用榔頭敲成灰燼,再撒進田裡漾灰,當肥料。
這七八畝地把姜青禾跟徐禎兩人折騰夠嗆,其他都顧不上了,每天天不亮在地頭裡,天擦黑再回去。
終於到秋分,種麥時節。
白露早、寒露遲,秋分種麥正當時。
冬麥種植也得看時候,太早種下去,麥子很有可能不能成活,太晚種下去,麥粒長得不飽滿。
所以這裡秋分種麥正正好。
各家都開始忙著在田地里打窩,麥子窩要小點,只放五六粒種子就行,蓋土澆糞。
秋分夜裡還下了場小雨。
可把四婆給高興的,她說:「秋分下雨麥子長得好,來年是個好年景。」
像俗語說的,秋分不宜晴,微雨好年景。
秋分有雨來年豐。秋分半晴又半陰,來年米價不相因。
第二天照舊是個晴天,那麼一大塊的地,一眼都望不到頭,甚至宋大花還拉上她男人,來給兩人幫忙,生怕種得太慢,以至於耽誤了來年的豐收。
但饒是這樣,還是弄了兩三天才秋播完畢,連最後一茬肥都掏出來,全部上完,都累得夠嗆。
緩了一天才緩過來,還請宋大花一家吃了頓飯,用海貨里的魚乾燉了湯,再剁了兩隻沙雞炒塊,放一把干辣子,炒的油汪汪,紅辣辣的。加上大米跟黃米摻一起煮的雜飯,吃得人滿嘴流油。
事後徐禎砍木頭的手都在抖,他說:「再不種這老些麥子了。」
「是啊,不種了,」姜青禾深深的表示贊同。
可等過些天,麥子從地里生出一片短絨的綠苗,那樣貧瘠的土地上,麥苗齊齊整整的從地里躥出頭,一天天長高。
兩人都沒再說不種,兩人懂了什麼叫盼望,希望麥子能安穩越過寒冬,來年長滿沉甸的穀粒。